酒宴正酣,楊松興致勃勃地講述著一路見聞,以及武都當下的狀況。他說得繪聲繪色,眾人也聽得入神。然而,話鋒一轉,席間有人按捺不住,開始指責西涼一方,言辭激烈地說道:“西涼無故輕啟戰火,致使百姓流離失所,深陷水深火熱之中,無辜遭此大難!”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李儒卻依舊面帶微笑,悠然自得地飲酒,仿佛這些指責與他毫無關系,情緒絲毫不為所動。張魯看著李儒這般淡定模樣,心中有些惱怒,悄悄側身與楊松低語商議。二人一番交頭接耳后,得出結論:再晾李儒他們兩天,看看他到底還能如何沉得住氣。
于是,宴席結束后,張魯便安排李儒等人前去休息。此后連著一兩日,張魯這邊都沒有派人去與李儒談論議和之事,就這般僵持著。
在這過去的一兩日里,由于李儒是以西涼使節的身份前來,出行本就未攜帶過多的侍衛隨從。而漢中的張魯,或許是出于對使節身份的考量,又或許有著其他的盤算,并沒有對李儒等人采取禁足限行的措施。這反倒給了李儒充足的自由空間,他也并不顯得急切,每日從容不迫。
只見李儒僅帶著姜敘,二人特意換上了普通百姓的服飾,從驛館緩緩步出,如同尋常百姓一般,在漢中城的大街小巷悠然地轉悠著。他們走走停停,時不時在街邊的小商販攤位前駐足,挑選一些諸如手工藝品、特色小吃之類的小物件。在挑選的過程中,李儒總是能以一種極為自然的方式與商販攀談起來,看似閑聊家常,實則暗中留意著各種信息。
張魯雖然表面上對李儒等人的行動看似放任自流,但暗地里卻安排了人手,密切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然而,連續觀察了幾日,監視之人卻并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李儒與眾人的交談,皆是些家長里短、市井瑣事,絲毫沒有涉及軍事機密或者敏感話題。如此一來,張魯便覺得并無干涉的必要,也就任由他們繼續活動。
而李儒憑借著這幾日與眾多商販的深入交流,已經對漢中城的整體框架和權力構成有了細致入微的了解。他深知,漢中地區施行的是政教合一的統治模式。在這片土地上,張魯不僅僅是握有生殺大權的最高統治者,更是漢中全體民眾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精神信仰。張家所倡導的五斗米教,在漢中地區乃至整個張魯的勢力范圍內,都有著極為深厚的影響力,可以說是深入人心,幾乎達到了人人信仰的程度。每當民眾聊起張魯,無一不是神色肅穆莊重,臉上洋溢著狂熱的崇敬之情。從他們的言語和神情中,李儒能真切地感受到,民眾對于張魯的統治,充滿了幸福與自豪之感,仿佛生活在張魯的治下,是一種無比幸運的事情。
在與漢中百姓的交談過程中,李儒對張魯的子女及其繼承人的情況,也做了一番深入了解。提及張魯的兒子張富與張貴,民眾們的反應較為一致,皆稱贊他們循規守禮,頗具君子風范。李儒聽聞,心中暗自思忖,這般評價,側面看來,恐怕意味著二人并無過人的才能,行事中規中矩,略顯平庸無能。
至于張魯的兩個女兒,其中三女兒張琪瑛平日里深居簡出,盡顯大家閨秀風范,民眾甚少能夠見到她的真容。然而,在眾人的談論里,出現頻率最高、被張魯寵愛有加的,當屬小女兒張符寶。張魯在宣揚教務等諸多事宜中,總是不停提及她,甚至借助教派的說法,將張符寶渲染得神秘而撲朔迷離,仿佛她與天命有著某種特殊的聯系。從種種跡象不難看出,張符寶才是張魯的心尖寶貝。
經過這些了解,李儒心中對于如何應對漢中之地,已然有了初步的謀劃。他深知,漢中這塊地方,絕非能輕易動武奪取的。此地民眾萬眾一心,對張魯及其所代表的統治極為擁護。即便西涼能夠憑借武力強行攻占,也只會被當地百姓視為侵略者,從而遭受他們的仇視。而且,民眾會始終懷念張魯的統治,這種深入人心的影響,絕非輕易能夠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