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后夜,長安城卻如精密運轉的機器。魏延的五千兵士舉著火把涌入街巷,斧頭劈砍朽木的聲響與鐵鍬鏟動瓦礫的沙沙聲此起彼伏;馬云祿的傳令兵騎著快馬在坊市間穿梭,將"拓寬臨時通道增設巡防崗哨"的指令傳向四方;董白的女衛們手持丈量繩,在空曠處標記出粥棚、醫館的位置。而荀彧府中,燭火徹夜未熄,老仆不斷將整理好的文書送往各營,政令如蛛網般籠罩全城。
晨光刺破云層時,最后一隊兵士撤出剛清掃完畢的宅院。不到午時,馬云祿、董白、魏延三人已齊聚荀府復命。看著案頭堆疊整齊的安置清單,荀彧終于放下狼毫,硯臺里未干的墨汁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三十萬流民的棲身之所、三日口糧、巡防部署,竟在短短一夜之間全部妥當。
天光大亮,黑山軍繼續趕路,李儒裹緊狐裘掀開馬車簾,望著前方隱約可見的長安城樓。他轉頭喚來張燕,聲音裹著霜意:“讓兩萬精銳留在城外,尋隱蔽山谷駐扎。”
張燕濃眉一皺,握刀的手緊了緊:“先生,好不容易到長安,為何分兵?”
“袁譚的五萬大軍不是快到了?”李儒摩挲著腰間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兩萬人,便是懸在他頭頂的鍘刀。等袁譚以為長安空虛,長驅直入時......”他突然攥緊拳頭,“甕中捉鱉!”
張燕恍然,重重拱手:“先生妙計!”當即點出兩萬精壯,命心腹將領尋險峻山谷設伏。只見軍旗蔽日,兩萬將士如游龍般隱入山巒之間,只等敵軍自投羅網。
正午的日頭曬化了城堞積雪,三十萬流民終于拖曳著腳步望見長安。婦孺們癱坐在官道上,粗布衣衫裹著凍僵的手腳,卻仍望著城樓方向發出嘶啞歡呼。
城下旌旗如林,魏延的大軍列成方陣,矛尖在日光下泛著冷光;董白一身輕甲,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身后馬云祿扶著馬騰,老將軍的銀須上還凝著晨霜。稍遠處,荀彧素白的身影立在陰影下,寬袖被穿堂風揚起,手中一卷輿圖正微微顫動。
李儒抬手抹去額角汗珠,對身旁張燕笑道:“張將軍瞧——”他指向緩緩落下的吊橋,橋洞下涌出的民夫正抬著熱氣騰騰的粥桶,“長安早已準備妥當。”
日頭懸在中天,長安城下旌旗招展。張燕翻身下馬,鐵靴踏地發出沉重聲響,大步流星走向馬騰,未至身前便抱拳躬身:“末將張燕,拜見老主公!”話音震得城樓上的銅鈴嗡嗡作響。
馬騰扶著腰間佩劍,銀須在風中輕顫,目光如炬地打量著眼前虎背熊腰的漢子。張燕挺直脊背,鎧甲上的獸首吞口泛著冷光,他朗聲道:“昔日只聞涼王威名,今日雖未見涼王,卻看到兵馬嚴整,軍容威嚴!末將此前輾轉漂泊,如迷途孤雁,今幸得追隨涼王架前,愿效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旁的李儒撫須微笑,適時開口:“張將軍勇冠三軍,此番率部來投,實乃涼軍之幸。”馬騰微微頷首,伸手虛扶:“將軍能來,我心甚慰。長安初定,正需將軍這樣的猛將!”
張燕起身時虎目含淚,又對著荀彧等人一一行禮,聲音洪亮:“久仰荀令君大名,今日見長安在您手中井井有條,方知王佐之才名不虛傳!往后張燕唯諸位馬首是瞻!”城樓下,軍伍與流民的嘈雜聲中,這番豪言壯語引得眾人紛紛側目,寒風卷著細沙掠過,卻掩不住這新主從相得的熱烈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