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仿佛丟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呆呆地走出門檻。
青楓看著那身后幾十頁的罪狀,忍不住提醒,“三爺,小姐沒說怎么處理這些紙,您可以拿走的。”
江鑫緩緩回頭,看了看那些紙,又目光上移落到那些列祖列宗的牌位上。
無所謂了。
江鑫默不作聲地把頭轉回去,晃蕩著單薄的軀體,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現在只想、只想找一個一點光都沒有,陰暗的角落,悄悄地待著、待著……
文香苑,江鑫的住宅。
江焱靜靜地坐在院中石桌旁的凳子上等江鑫。
江鑫回到院子,一抬眸,眸光緊縮。
他下意識地覺得江焱是來訓誡他的,畢竟江焱沒少訓過他。
這次江柒柒把事情鬧得那么大,江焱又最寵江柒柒,自然少不了要將他罵上一頓。
江焱的目光投向江鑫,他久居丞相之位,一身氣質沉穩,心思情緒不露半分。
可正是如此,讓人難以揣測,不寒而栗。
江鑫一下變得拘束,躡手躡腳往里走,忍不住捏起的拳頭泄露了他的緊張。
長兄如父,江鑫對江焱既敬又怕。
他走到江焱跟前,垂頭停訓,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
江焱看著滿身狼狽、又黯然傷神的江鑫,神色終于有了幾分動容。
他伸手將江鑫垂在額前的頭發捋在耳后,淺淺抿唇,再開口。
“是大哥的錯,這些年太過忽視你,每每見面,只斥責與你,卻從未關心過你。”
江鑫以為自己神智不清幻聽了,難以置信地抬眸,呆呆看著江焱。
江焱淺淺嘆息,“你幼時乖巧懂事,喜歡讀書,三歲識字,五歲便能寫一手好字,母親時常夸你是我們兄弟里最聰明的,以后定是舉世無雙的才子。”
江焱眼眶染上一抹薄紅。
“我、愧對母親的囑托。”
這大概就是兄長和父母的不同。
父母愛子,事無巨細,吃飯穿衣,交友心情,生活工作,都好生照料。
可身為摸爬滾打過來的年輕兄長,總以為弟弟們會自己開竅,自己成才,罵幾句便能有所改變。
江鑫青烏的唇止不住地抽動,喉間的哽咽一波又一波涌上來,難以擬制。
他餓了三天、差點死去、被江柒柒軟刀子捅了一次又一次,期間無數次淚水上涌,卻始終未落。
現在,毫無征兆,奪眶而出。
男人終歸不善言辭,江焱將手搭在江鑫肩頭拍了拍。
“好好休息幾日,去朝中任職,大哥相信你會做好。”
江鑫死死抿著唇,無法言語,他怕他松了牙關,就會徹底崩潰,嚎啕大哭。
江焱沒聽到回復,也沒說什么。
他不想強迫江鑫答應下來,一切還是要他自己愿意。
不過……
“柒柒她還年輕,有時行事莽撞,失了分寸,但她是為你好,莫要怪她。”
江焱什么都知道,江柒柒與江鑫在祠堂的時候,他就在屋旁,他沒有真的不管這個弟弟。
江鑫手掌抵著頭,捂著眼,不愿讓江焱看到他滿臉淚痕。
江焱再度拍了拍他的肩,抬腳離去。
江鑫垂著頭,艱難地挪動步子,走到自己的門前,打開門,關上門,再也沒有力氣支撐,滑坐在地上,終是哭出了聲。
他確實該哭一場。
哭已故母親曾對他有那么大的期望。
哭大哥明明也是年少,卻要肩負他的人生。
哭妹妹本純真良善,卻被他帶壞。
他,辜負了所有愛他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