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落時,逃竄的景虎就被拿了回來,以勾魂索穿破其魂,帶到陰司受審。
生死臺前,景虎跪在中央,雙手背負,鎖鏈穿胸。
平安縣陰司的所有官吏圍在兩側,怒目而視。
“道長請坐。”
蘇川本以為只是隨便看看,卻沒想到被向方安排了一個和他同等的位置坐下。
其下陰差也是面露異色,但蘇川才救了他們出來,倒也沒人發表意見。
等他坐穩,向方也坐回審訊的主案上。
“景虎,抬起頭來。”
向方的語氣中并無多少怒氣,更多的是哀嘆和不解。
左右陰差正要上前扯起他的頭顱,不過景虎先一步抬起頭,直勾勾盯著向方。
向方緩緩開口:“景虎,到明年,你就在這縣中做了百年武判了,為何要做這種事情來。”
“嗬嗬……”景虎喉中滲出獰笑:“差一年百年,那還真是可惜了。”
“可我這百年,盡心盡力保境安民到底得到了什么!修為不得寸進,官職不得受封!”
“享受不了人間煙火,感受不了人間極樂,這一方小神我早已做厭了!”
“明府,天庭都沒了,我們還要為誰做事!總是做得再好,又有誰能看見?”
景虎雙膝挪動,往前移了半步:“爾等何不跟我共回仙庭,只要天庭重建,你我皆是大功之臣,飛升成仙指日可待!”
向方長嘆了一口氣:“那仙庭,到底是什么地方?將你迷得如此神魂顛倒。”
“仙庭之中,主君乃是遺世真仙,身負重建仙庭之責。”
“另還有四方山主掌控四極,五方神獸控住五行……只待主君蘇醒,重建仙庭,你我都能擺脫束縛,從此遨游于天地!”
“你可見過?”向方再問。
“不曾,但我見過他們的手段,驅魂封神,四方地神早已多是仙庭中人。”
“景虎。”向方眼神帶著憐憫:“若是仙庭真有這般法力?為何只招攬山精地妖,為何會找一縣之武判?”
景虎抬頭,眼神帶著迷茫。
向方卻面色一狠,驚堂木在桌上一拍。
玄黃氣彌漫,臺下重陰魂都是一震,有些迷茫的景虎,也瞬間腦內清明。
“蠢貨!”向方怒罵一句:“若是仙庭有此法,莫說是你我,就是長安的李城隍,都要求入仙庭!”
“可這好事,竟找上你一縣武判,還要你和妖邪為伍!你空活百年,竟然能信這種鬼話嗎!”
景虎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是了,若是仙庭說的都是真的,他甚至不配成為拉攏對象,從一開始,這怕就是騙局吧……
景虎背部完全塌了下去,面色傾頹:“我等的太久了,百年光陰,對我已是折磨……還請大人看到過往的情分上,給景某一個痛快吧。”
百年為神,被困在一地,他早已厭倦了。
生有何用,不能歡笑
向方此刻卻看向蘇川:“道長以為?”
蘇川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開口說道:“任憑城隍處置。”
即便他剛救了人,這陰司事務也不是他能插手的。
不過向方問他,卻是因為他茅山弟子的身份。
“文判,宣讀其行。”
文判官拿出手中的賞善罰惡卷開始誦讀。
“罪人景虎:于梁朝大通元年獨人斬殺入縣三十八賊,為保縣中百姓安寧,力竭而亡。”
“死后被立廟祭祀,封萬安縣武判,北周天和四年,驅瘟鬼,護民……隋開皇二年年,斬妖三,護民有功……”
景虎本來覺得自己早已心無波瀾,聽著文判官一點點念自己此前經歷,不由雙目緊閉,想要抬手遮住耳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