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公主的話語如同重錘,不斷地在余樂的腦海中回響,激起層層漣漪。這錢無虞的確古怪,就算大戶人家也沒有他這種優雅的氣質。他姓錢,跟大燕皇族一個姓,難道真是皇族子孫?
想到這里,余樂感到一陣寒意襲來,胸背之間仿佛有細密的汗珠滲出,浸濕了衣衫。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場深不可測的漩渦之中——如果錢無虞真的是燕朝的皇子皇孫,那么自己此刻的行為,無異于在窩藏一個身份尊貴的皇族后裔,其后果之嚴重,不堪設想。
但余樂莫名地對錢無虞有一種很親近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說不上來是那種感覺,所以自己絕對不會邀功而出賣他!必須要當面問出個所以然來,弄清楚他的身份!
余樂出了宮門,直奔平樂坊。
此時錢無虞正站在槐樹底下發呆。近一年的光陰悄然流逝,對他而言,復仇的火焰似乎已被現實的冷風吹得微弱,甚至近乎熄滅。他喃喃自語,語調中滿是無助與不解:“滅國之恨,竟成空談!孤,竟連邁出城門的勇氣都已喪失。而南方的故土,為何至今無一位舊臣尋來,共謀復國大計?”
回憶起孫賊率兵攻破大都之時,錢無虞的眼神不禁黯淡下來。那時,皇宮內亂作一團,太監宮女們貪婪地掠奪著珍寶,而他,卻只能身著樸素的衣裳,趁著混亂孤身一人逃離了東宮。身無分文,如同一片落葉般漂泊在街頭巷尾,那些曾經肆虐的亂兵如同餓狼般疾馳而過,對他的存在視而不見,仿佛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
“唉!”錢無虞輕嘆一聲,腳步在院中緩緩踱動,每一步都似乎承載著沉重的思緒。他抬眼望向天空,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既有對命運的無奈,又有一絲慶幸——慶幸自己在那場浩劫中幸存下來,命不該絕。
想到余樂,錢無虞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余樂是個好人,對待自己如同摯友一般,這份情誼讓他感到溫暖。然而,現實的殘酷卻讓他不得不面對一個尷尬的事實:余樂是乾朝的勇士,為他所不共戴天的敵人效力。這種身份的對立,讓錢無虞心中充滿了矛盾與掙扎。
“余兄弟,你真是個好人。”錢無虞自言自語道,語氣中既有感激也有感慨:“但你我之間,卻隔著國仇家恨。你供養我近一年,這份恩情我銘記于心,但也讓我更加感嘆命運的弄人。想我燕朝太子,竟落得如此境地,真是既可悲又可笑。”
說到這里,錢無虞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吁……”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而熟悉的馬蹄聲,緊接著是余樂那充滿活力的聲音,穿透了寧靜的院落,也喚醒了錢無虞心中的一絲期盼。他立刻快步向門口迎去,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在這個亂世之中,錢無虞的生活充滿了謹慎與孤獨。他不敢輕易出門,生怕被那些同樣流落到民間的太監宮女認出,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因此,余樂對他而言,不僅僅是恩人,更像是每天等待的親人。
“頭兒,今日怎么這么早回來?”他按照余樂手下的兵來稱呼余樂。
余樂翻了翻眼睛說道:“今日院里就咱們倆,來進屋咱們說些體己話。”
錢無虞和往常一樣,自然地跟在余樂后面,走入屋內。
然而,屋內剛一站定,余樂卻驟然轉身,眼神銳利如鷹,直勾勾地盯著錢無虞,語氣堅定無疑:"你是大燕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