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丫鬟雪琴那雙明亮的眼眸捕捉到了宇文順蘭的踉蹌起身,發絲散亂,急忙上前攙扶,關切地詢問:“殿下,您怎么了?究竟發生了何事?”
宇文順蘭茫然搖頭,話語脫口而出,竟帶著幾分莫名的恍惚:“無事,不過是方才不慎滑倒。這幾日雪后地滑,難免有些不穩。”
“是哪個粗心大意的奴才,竟讓雪地未凈,害得殿下受此驚嚇,今晚便罰他徹夜清掃花園,以示懲戒!”管事丫鬟雪琴義憤填膺,嗓音尖銳,瞬間打破了花園的靜謐。
“雪琴,夜深人靜,莫要喧嘩,明日再令人清掃便是。”宇文順蘭輕輕皺眉,制止了她的沖動。
“我絕不會讓任何男子觸碰你分毫……”突然間,腦海中回蕩起那句低沉而堅定的誓言,那是那人對她說的最后一語!宇文順蘭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清脆悅耳:“咯咯……”
“殿下,您究竟怎么了?”雪琴滿心疑惑,不解地望著她。
“無礙,只是想起方才跌倒的狼狽模樣,自覺好笑罷了。”宇文順蘭輕描淡寫地掩飾過去。
“咦,您的唇妝似乎有些花了。”雪琴眼尖,一語道破。
“無妨,方才自己不慎蹭到了。”宇文順蘭臉頰莫名泛紅,她不自覺地望向遠方深邃的黑暗,心中竟泛起一絲奇異的漣漪,仿佛在期待著那個黑影的再次出現。
......
初春的夜,寒風細雨中夾帶著冬日的余韻,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清新而冷冽的氣息。樹梢之上,幾點冰棱在微弱的月光下閃爍著寒光,為這靜謐的夜晚增添了幾分幽遠的涼意。
一把精致的銅制茶壺靜靜地搭在紅紅的炭爐上,爐火正旺,茶壺中的水已經煮沸,咕嘟咕嘟地冒著白色的霧氣,整個屋內茶香四溢。
余樂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穿過蒸騰而起的水霧,定格在了對面的孟玲瓏身上。
她,此刻是寒夜里最溫柔的一抹春色。那雪白的膚色,細膩中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潤粉紅,宛如初綻的桃花。眉如遠山含煙,輕輕蹙起時,眼眸深邃,仿佛藏著星辰大海。鼻梁高挺而秀氣,唇色自然粉嫩,不點而朱,輕輕一抿,便似能訴盡千言萬語。
她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直至腰間,烏黑發亮,每一縷都散發著淡淡的光澤,在微弱的光線下更顯柔順與華美。偶爾,幾縷發絲隨風輕輕拂面,更添了幾分不經意的風情。孟玲瓏的發間,簡單別著一支素雅的玉簪,沒有過多的裝飾,卻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她的清新脫俗。
每當她微微側頭,或是輕輕抬手舉杯,那動作流暢而優雅,仿佛每一個細節都經過精心雕琢,令人賞心悅目。即便是最不經意的舉動,在余樂眼中,也如詩如畫,美得令人心醉。
孟玲瓏雖未過分妝點,但在余樂面前,仍細膩地修飾了容顏,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荷爾蒙魅力,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異性吸引力,優雅而自若,輕而易舉地捕獲了他的目光。
“瓏兒,你說你的恩師便是顧夫人薛小染?”余樂的聲音輕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的美好。他的目光雖落在孟玲瓏那如蔥段般的手指上,但心思早已隨著話語飄向了更深遠的地方。
孟玲瓏輕輕點頭,發絲隨著動作微微搖曳,幾絲不聽話的發絲滑落在頰邊,為她平添了幾分嬌弱之感。她的聲音同樣細若游絲,卻清晰可聞:“是的,余樂哥哥。自從你被乾人抓走之后,我便來到建州隨她習武,學琴棋書畫。師父是梨花庵一脈的傳人,我和凝紫也是。”
余樂緩緩伸出手,似乎想替她將那幾縷發絲拂回耳后,卻又在即將觸碰的瞬間停下了動作,生怕自己的唐突會打破這份微妙的氛圍。
孟玲瓏注意到了余樂的舉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側頭,讓自己的臉頰離余樂的手更近了一些,眼中閃爍著期待與羞澀。兩人的距離在不經意間拉近,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蜜與緊張。
“余樂哥哥,你……你成了乾朝的重臣,并且在大都成家立業,還會心向燕朝嗎?”孟玲瓏的聲音低如蚊蚋,卻清晰地傳入余樂的耳中,每一個字都敲打著他的心弦。
余樂緩緩地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勇氣與決心都凝聚在這胸膛之內。終于,他鼓足了生平未有之勇氣,以一種近乎神圣的輕柔動作,將孟玲瓏散落的發絲輕輕撥至耳后。他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溫熱的肌膚,那一刻,仿佛有一股微妙的電流自指尖蔓延至全身,讓他的心湖泛起了層層漣漪。
他深情地凝視著她,眼中閃爍著堅定不移的光芒,同時還蘊含著無邊的柔情與深情:“瓏兒,你瞧這燕朝,它已然如同一艘飽經風霜、腐朽至極的老船,在狂風驟雨中踉蹌搖曳,隨時可能湮沒于歷史的滔滔洪流之中。我,余樂,絕非背信忘義之人,亦非貪生怕死之徒。然而這燕朝,自上而下,從九五之尊的天子到蠅營狗茍的百官,皆沉溺于奢靡享樂,對民間疾苦閉目塞聽,對國家未來漠然置之,任由黎民百姓在苦難深淵中苦苦掙扎。如此朝廷,豈值得我們以血肉之軀盲目效忠?縱觀歷史,朝代更迭,哪一個不是因腐朽至極,才引得正義之士振臂高呼,百姓忍無可忍,群起反抗?燕朝之敗,非敗于乾朝之手,而是敗于自己子民之心。失去了民心擁護的朝廷,自會破綻百出,終將崩塌。正所謂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大廈之傾,非一日之功,亦非單一災難所能致。”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深邃的洞察力與悲憫之情:“而乾朝,它帶著一統天下的壯志雄心,誓要讓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百姓都能享受到富足與安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