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不由自主飄回宮闈煩擾,皇后扎布烏蘭娜假借流產謀害貴妃風凝紫之事,引動無名怒火翻涌,宇文順吉極力克制,未在這佛門凈地顯露分毫。
“朕常想,世間果有因果輪回否?”他嘆道,語氣滿是無奈與向往:“瞧你府中女眷,溫婉賢淑,知情達理;而朕的皇后與和妃……心機深沉,令人防不勝防。若朕的嬪妃皆如你府上女子般純真良善,何其有幸!”一聲長嘆,似欲將胸中郁結盡數傾吐。
余樂聞言暗驚。宮闈之深他略知一二,卻不料皇帝感慨至深。他溫言勸慰:“陛下勿憂。世事自有其緣法輪回。陛下持慈悲心,行善積德,假以時日,必能感化周遭,終得宮中祥和。”
“然朕為何總覺力不從心?”宇文順吉語帶困惑與自責,仿佛在尋求解脫的答案。
余樂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這位帝王內心的掙扎與痛苦,亦明白佛學之道,重在修心,非朝夕之功。
“陛下心系蒼生,已是至善。然佛學之道,非止于香火誦經,更在于心有所悟,躬身踐行。若誠心向佛,可從日常著手,心懷慈悲,廣行善事,或可漸漸卸下心間重負。”余樂輕聲開解。
宇文順吉眼中倏然一亮,若有所悟:“余愛卿此言甚是!朕以往只知供奉佛祖,卻忽略了佛法真諦在于修心行善。自今而后,朕當更精進修行,以慈悲為懷,廣行善事,為無辜逝者祈福超度。”
正談論間,兩名小沙彌迎面走來,旁若無人,語帶急切與崇敬。
“快走!方丈今日從法弘寺請來的那位高僧,聽聞年紀雖輕,佛法造詣卻深不可測,實乃百年不遇的奇才!”一人滿臉興奮。
“哦?法號為何?”另一人緊隨其后,眼中滿是好奇。
“寒遂法師!聽聞其對《金剛經》、《心經》、《楞嚴經》等經典見解獨到,律學造詣亦極為精深。方丈大師贊不絕口,稱其為近年佛門翹楚,令諸多老僧亦自嘆弗如。他此刻正在北塔下開壇講法,欲為眾生開示佛法智慧!”小沙彌話語充滿敬仰,難掩激動。
宇文順吉目光轉向余樂,眼中掠過一絲期待:“走,我們也去聽聽這位年輕高僧講法,或能得些啟示。”余樂頷首,二人隨即加快步伐,隨著小沙彌穿過曲折回廊,繞過蔥郁竹林,終至北塔腳下。
塔前空地,已然聚集不少高僧比丘,外圈信徒香客環繞。眾人或坐或立,神情肅穆,宛如虔誠石像,靜候寒遂法師到來。日光透過薄云,為這片圣潔之地鍍上淡淡金輝。
法壇設于白塔正前方,青石鋪就,四周環繞精雕蓮紋。壇上古樸案幾供奉佛像經卷,青煙裊裊,梵音低回,莊嚴肅穆之氣彌漫,恍若隔絕塵囂的凈土。
未幾,寒遂法師身著袈裟,手持經卷,徐步登壇。面容清秀,目光澄澈,透出超然物外的寧靜與智慧。一經開誦,清朗之聲頓令全場肅然,莊嚴神圣之氣籠罩四野。
余樂看清來人,心頭驟然一震——阮淵!他猛然憶起阮淵確在建州法弘寺出家,法號“寒遂”。多年未見,昔日同窗竟已成如此年輕的得道高僧!無憂童年,并肩嬉戲歷險的往事瞬間涌上心頭。
宇文順吉察覺余樂神色有異,輕聲問:“余愛卿似乎識得這位寒遂法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