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空空如也,只留下御賜匾額被摘下后的方形空白,旁邊卻釘著一個巨大的、怒目圓睜的熊頭作為裝飾。
空氣中混雜著汗味、劣質酒氣、濃重的熏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如同鐵銹般的森然氣味,徹底驅散了王府原有的沉靜檀香。
守衛不再是衣甲鮮明的王府儀衛,而是身上裹著紅綠綢緞或者皮甲混搭的兇悍漢子,眼神如鷹隼般警惕,又帶著毫不掩飾的戾氣。他們挎著雪亮的長刀,三五成群地站在回廊下、殿門外,與這座建筑的底蘊格格不入。
在這座王府中間花園里有一座假山,假山把守著。此刻,沉重的石門緊閉,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和混亂。
石門之內,密室如同一個與世隔絕的、凝固的貪婪漩渦。幾盞固定在墻上的油燈,火苗不安地跳躍著,將滿室令人眩暈的金光銀芒投向低矮的穹頂。光線所及之處,是毫無章法、堆積如山的財富!
金錠和銀元寶如同廉價的磚石,被隨意地壘砌成一座座小山,有的“山頭”崩塌,滾落的金塊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敞開的箱子里,珍珠、瑪瑙、翡翠、各色寶石折射著跳躍的燈火,流淌出迷離惑人的光河。
純金打造的佛像、觀音像被粗暴地塞在角落,與成堆的粗糙銀器、溫潤的玉器混在一起。華麗的蜀錦、蘇繡被揉成一團,胡亂地覆蓋在金山銀海之上,如同給這赤裸裸的欲望蒙上一層華麗的破布。
價值連城的古玩字畫被隨意卷起塞在箱底,精美的玉如意旁散落著搶來的、沉甸甸的大金鐲子。空氣沉悶滯澀,充斥著金屬冰冷的味道、細微的塵埃氣息,以及一種財富過度集中、令人呼吸不暢的甜膩感。
在這片財寶中間,站著一人,他就是自封漢王的劉敏。他魁梧如熊的身軀裹在一件深紫色的蟒袍里,袍子緊繃著,針腳粗大,幾顆盤扣歪斜地掛著,露出內里深紅的襯里。
赤金冠冕沉重地壓在摻雜灰白的濃密黑發上,幾縷發絲掙脫束縛垂在粗獷黝黑的面頰旁。冠頂那顆鴿血紅的寶石,在珠光寶氣的映照下,宛如一滴凝固的鮮血。
他寬額高顴,皮膚粗糙如巖石,嘴角咧開一個近乎猙獰的滿足笑容,露出參差的黃牙。那雙瞪得溜圓的眼睛,如同最貪婪的黑洞,反射著滿室璀璨的光華,仿佛要將所有的金子、銀子、珠寶都吸進那深不見底的瞳孔中去。
他粗短的手指布滿老繭和傷痕,指甲縫里還殘留著難以洗凈的污垢,此刻正用那與珍寶極不相稱的指腹,一遍又一遍,近乎癡迷地摩挲著手中一尊冰冷光滑的純金佛像。
密室的寂靜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指腹摩擦金佛發出的細微聲響在密室的財富之壁上回蕩。
“漢王,大事不好啦!凌云關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