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一聲急促的通傳撕裂了大帳的凝重。親兵疾步入內,神色緊繃如弦,手中一封急報似有千鈞重。
皇甫瑞心頭猛地一沉。
“都統大人……”?親兵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孫憲……被雛縣那幫泥腿子鄉勇…亂石砸死了!”
“什么?!!!”
皇甫瑞的臉色驟然由青轉黑,如同被人狠狠摑了一掌!他雙目暴突,死死釘在親兵臉上,仿佛要從對方血肉里榨出謊言的痕跡。那聲怒吼如同平地驚雷,震得燭火都猛地一晃!
唾手可得的滔天軍功!竟被一群螻蟻般的鄉野村夫半道截了胡!
兩月心血!
無數次的推演!
風餐露宿的跋涉!
盡數化作眼前這輕飄飄一句話,如同燒盡的紙灰,風一吹就散了!更叫他心如刀絞的是,自己嘔心瀝血運籌帷幄,最終竟是為他人做了嫁衣?功勞竟全落在了一群不入流的鄉勇頭上!
一股腥甜之氣直沖喉頭!胸腔里似有驚濤裂岸,怒海翻騰!他幾乎能看見朝堂之上,那些刻薄的嘴臉:看啊,堂堂漢水軍都統,坐擁雄兵,耗時兩月一無所獲;反倒是幾個鄉野農夫,半日便為民除了巨害!他皇甫瑞,豈不成了百官眼中的笑柄?成了襯托他人勇武的無能之將?!
“呃……!”?一聲壓抑的、野獸般的低吼從他齒縫迸出!
雙拳驟然緊握,指節捏得慘白,尖銳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鉆心的疼痛卻遠不及那萬蟻噬心般的屈辱與憤恨!
搶功?奪名?
此恨不洗,誓不為人!
他皇甫瑞,定要這天下人睜眼看看,誰才是蕩平寇亂、定鼎乾坤的真豪杰!豈容幾個鄉野豎子,撼動他半分威名?!
“唰啦……!”
皇甫瑞劈手奪過親兵手中戰報,目光如鉤,狠狠釘在紙面上!字字句句,竟將余樂雛縣之行撕開在他眼前:如何剿匪納降,如何設局引賊下山,如何懸賞千兩黃金取孫憲首級…最終,那群紅了眼的鄉勇果真如嗅到血腥的豺狗,將孫憲活活砸死在亂石之下!鐵證如山,不容辯駁!
“余……樂……!”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皇甫瑞齒縫里迸出,帶著刮骨般的恨意!他的眼珠瞬間爬滿血絲,寒芒暴射,宛如淬了冰毒的匕首!“原來是你!在背后捅了老子一刀!斷老子的功名路!毀老子的赫赫威名!!”
這哪里是戰報?分明是扎進他心窩的燒紅鐵釬!是甩在他臉上的響亮耳光!此恨滔天,不啻殺父奪妻!
帳外,濃稠如墨的夜色徹底吞沒了最后一絲天光。偌大的洛縣軍營燈火通明,亮如星河倒瀉,卻半分也照不透皇甫瑞心頭那片翻涌著毒火與冰碴的深淵!他猛地彈起身,像一頭困在鐵籠里的暴怒兇獸,背負雙手在帳內急速踱步,沉重的犀皮戰靴踏在地氈上,發出沉悶而危險的“咚、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