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什么?一群傷兵殘將,能不能消停點養傷?!不知道大將軍在大帳內思考破敵之策嗎?”陳林歪著脖子走了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塊沾濕的布巾擦拭著自己那只纏著厚厚紗布、明顯少了一小塊的耳朵邊緣,嘴里嘖嘖有聲,滿是心疼和后怕:“唐都統背厚,挨一刀跟蹭破點油皮似的;周胖子你那手,正好歇歇,省得次次搶頭功;韓瘋子肋條硬得跟鐵打的,挨幾下悶棍就當松筋骨了;就老子這耳朵……”他指了指自己腦袋,痛心疾首:“以后聽軍令怕是要貼到大將軍嘴邊才行!這買賣,虧到姥姥家了!”他這話音剛落,立刻引來唐鵬、韓冰和周通(忍著疼)一陣哄堂大笑,連正在給其他人包扎傷口的軍卒都忍不住跟著咧開了嘴。
……
墨蓮正低頭審視著自己左臂上一道已經結痂、但仍透著暗紅的傷口。她神色平淡如水,仿佛那猙獰的傷疤只是落在別人肌膚上的印記。
烈酒傾倒在棉布上,她動作精準穩定地擦拭著傷處邊緣,力度控制得如同最精密的儀器,絲毫不見顫抖。
一只纖細的手伸了過來,掌心托著一小盒散發著清冽苦澀草香的黑色藥膏。
“用這個。”扎若娜的聲音帶著草原陽光般的爽朗,雖然壓得極低,卻依舊跳躍著那份天生的活力與關切:“最好的薩仁草和雪蓮根熬的,生肌快,不留痕。”她自己小腿上也纏著嶄新的繃帶,走路時還能看到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墨蓮抬眼,清冷如深潭的眸子對上扎若娜那雙總是含著笑意、仿佛盛著整個草原星空的明亮眼睛。她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絲細微的弧度,沒有言語,只是自然地接過藥膏盒。指尖蘸取少許冰涼濃稠的藥膏,極其輕柔地涂抹在略顯粗糙的結痂邊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涼感瞬間蔓延開來,將那殘留的隱痛悄然驅散。
她精致的鼻翼微微翕動,目光從自己手臂移向扎若娜,問道:“什么味兒?”
扎若娜噗呲一笑,眼珠滴溜溜一轉,像只剛成功掏了鳥窩的小狐貍,警惕地左右瞄了瞄,飛快地從懷里摸出一個鼓鼓囊囊、還透著熱氣的油紙包。她動作麻利地撕開一角,濃郁的烤肉香氣立刻霸道地彌漫開一小片區域。
她迅速塞給墨蓮一塊烤得金黃焦脆、滋滋冒著油花、大小適口的羊腿肉,壓低的聲音里滿是得意的狡黠:“剛從火夫老趙那兒弄來的!快嘗嘗,熱乎著呢,香得能咬掉舌頭!快吃,千萬別讓他知道!”
兩人目光在空中飛快地一碰,交換了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默契眼神。
……
余樂聽到隔壁軍帳內傳來的粗豪笑罵,嘴角的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層層漾開。
“這幫癟犢子。”他搖了搖頭笑罵道。他大步流星走向隔壁軍帳。
正聽到周通舉著粽子般的左手嘆氣:“哎,這可咋整?回家以后……”
話音未落,就被唐胖子粗聲打斷。
“回家咋了?”?唐鵬趴在氈子上,一臉促狹,腮幫子上的肥肉都在抖動:“老周,你是怕你新婚的孟夫人嫌你‘端茶倒水’不麻利呢?還是擔心那鄧姨娘怪你‘捏腰捶腿’沒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