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炮火和無數小隊如蟻噬般的蠶食下,云州軍的抵抗區域被不斷壓縮。終于,在付出了難以想象的慘重代價后,乾軍如同緩慢合攏的鋼鐵巨鉗,將最后的、也是最頑強的敵人逼迫到了核心——烏蒙城的府衙。
府衙坐落在一個相對開闊的石板廣場中央。此刻,廣場外圍的建筑大多已化作廢墟和燃燒的殘骸,只有府衙那座由厚重青石壘砌的主體建筑和環繞其外圍的最后一道堅固坊墻,依然頑強地矗立著,如同風暴中最后的孤島。
這里的云州軍,顯然與外圍巷戰的士兵不同。
他們身上殘破的甲胄大多染滿暗紅色的血痂,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臉上布滿煙熏火燎的痕跡和凝固的血污,唯有一雙雙眼睛,燃燒著瘋狂而決絕的火焰,看不到半分恐懼和退縮。他們是沈達麾下最核心的親兵,是云州軍中真正的死士,是從尸山血海里淬煉出來的最后鋒刃。
府衙外圍剩余的坊墻和臨時用沙包、巨木、碎石甚至尸體堆砌加固的矮墻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弓箭手和火銃兵。他們的箭矢和鉛彈仿佛無窮無盡,如同驟雨般傾瀉向試圖靠近廣場的乾軍。每一次齊射,都能在乾軍陣中掀起一片血浪。
墻下,則是層層疊疊的步兵。長矛如林,從墻上的射擊垛口和臨時鑿開的縫隙中兇狠地刺出,配合著刀盾手在墻根下的死守。他們不需要命令,不需要鼓動,沉默地揮砍、突刺,用身體填補著每一個缺口。倒下的人立刻被后面的人拖開,新的士兵面無表情地頂上去,仿佛冰冷的戰爭機器。每一寸土地,都成了雙方士兵絞肉機般的角力場。
“殺!把他們碾碎!”
“頂住!為大將軍盡忠!”
雙方的嘶吼聲在府衙前的廣場上空激烈碰撞,又被更猛烈的兵刃撞擊聲和垂死的慘嚎淹沒。
余樂、墨蓮、扎若娜站在一片相對較高的廢墟上,俯瞰著這最后的修羅場。余樂身上的明光鎧沾染了厚厚一層黑紅色的血漿,劍鋒上的金芒似乎也因飽飲鮮血而帶上了暗沉的殺氣。墨蓮的喘息有些急促,肩頭的繃帶早已被血滲透。扎若娜握著弓的手指微微顫抖,肋下的劇痛一陣陣傳來。
“最后的瘋狂了。”余樂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身邊兩位女子的耳中,“沈達的親兵營……果然名不虛傳。”
墨蓮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貓瞳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坊墻上一個動作迅捷的弓箭手,指間夾著一枚邊緣泛著幽藍光澤的菱形飛鏢:“困獸猶斗,最是兇險。”
扎若娜默默抽出一支特制的破甲錐箭搭在弦上,目光掃過坊墻下那幾個如同磐石般、以巨盾死死護衛著關鍵節點的彪形力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