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幾乎將南燕朝廷最高武職和最高爵位一股腦兒砸下來的封賞,在炮聲的背景下顯得如此荒謬而蒼白!
廳堂內,孟北鳴的心腹將領們面面相覷,眼中沒有絲毫欣喜,只有濃濃的諷刺與悲涼。
亡國之際,一個空頭皇帝能給出的,也只有這些毫無實際價值的虛銜了。
錢雍隆的意圖赤裸裸——用最高的“榮譽”套牢孟北鳴,讓他死心塌地地當最后的擋箭牌。
孟北鳴面無表情,甚至沒有跪下接旨。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越過那卷金燦燦的圣旨,仿佛穿透了墻壁,看到了行宮深處那個在絲竹聲中、在美姬環繞下瑟瑟發抖卻又貪婪無度的身影。他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卷沉重卻又輕飄的圣旨,指尖冰冷。
“臣,孟北鳴……領旨謝恩。”他的聲音毫無波瀾,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這份“天恩”,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燙著他的掌心。
那內侍監似松了口氣,擠出一絲諂媚的笑容:“鎮國公……哦不,大元帥!陛下對您可是寄予厚望啊!如今您位極人臣,真乃……”
他的話被孟北鳴冰冷的目光硬生生截斷。孟北鳴根本不想聽這些廢話,直接問道:“陛下還有何旨意?”他知道,這封賞絕不會是唯一的要求。
內侍監臉上的笑僵住了,他搓著手,壓低聲音,帶著一絲猥瑣和貪婪:“這個……陛下還說……連日憂心國事,龍體欠安,需……需尋些溫婉清麗的民間女子,入宮侍奉湯藥,以解憂煩……”他的目光掃過廳堂,仿佛在尋找著什么,“聽聞海州女子,尤擅歌舞,體帶海韻……陛下甚是向往……”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孟北鳴腦中炸開!
宇文恪信中“昏君暴斂,民怨沸騰”、“攜美姬財貨盤踞公之桑梓,視海州為俎上魚肉”的文字瞬間化為血淋淋的現實,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臉上!
大軍壓境,城破在即,他這個皇帝想的不是如何安撫軍民、激勵士氣,而是還在惦記著搜刮民女,滿足他那骯臟的淫欲!
甚至把主意打到了他孟北鳴治下、他拼死想要保護的海州百姓身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怒火,混合著極度的厭惡和徹底的絕望,如同火山巖漿般在孟北鳴胸中奔騰咆哮!他握著圣旨的手猛地攥緊,骨節發出駭人的咯咯聲,那卷象征著南燕最高封賞的圣旨在他掌心扭曲變形!
“呵……”孟北鳴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而壓抑到極致的冷笑,如同受傷猛獸的低吼。他猛地抬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內侍監,瞳孔深處燃燒著瘋狂又冰冷的火焰:“侍奉湯藥?民間女子?好!好得很!”
內侍監被他眼中那擇人而噬的兇光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后退兩步,差點絆倒:“鎮、鎮國公息怒!這、這是陛下的旨意……”
“旨意?”孟北鳴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無盡的譏諷和悲憤,“城外的乾軍炮聲,便是給陛下的旨意!我海州將士的血肉之軀,便是陛下的城墻!我海州百姓的最后一粒糧,便是陛下的御膳!如今他還嫌不夠?還要我海州女子的清白去‘侍奉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