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恒連衣服都沒穿,拿起旁邊的煙盒,擺出一副社會人的派頭子,盛氣凌人的說道:“我是張楠的前夫,前幾年在里面打罪,所以她跟我離了,現在我出來了,準備跟她復婚!”
二友聽到董恒的一番話,心底的怒氣已經徹底壓不住了,雙目赤紅的問道:“艸你媽!你來我家,跟我媳婦聊復婚啊?”
“媽了個臭b的!你他媽罵誰呢?”
董恒剛剛說自己在里面蹲監獄,完全是吹牛逼,其目的只是為了嚇唬二友。
董恒跟張楠是同村老鄉,他從小就是一個游手好閑的二流子,而張楠也少不更事,跟他結了婚。
兩人成家之后,眼高手低的董恒不想留在村子里種地,所以就把口糧田賣掉,用這錢帶著張楠去沈城租了個房子,打工去了。
那陣子張楠在五愛市場賣衣服,董恒則每天跟一群狐朋狗友游手好閑、吃喝嫖賭,兩個人因此離了婚。
這么多年來,董恒雖然沒混出什么名堂,不過也見過許多社會人。
在他看來,朱二友就是一個社會最底層的泥腿子,不僅干著賣苦力的工作,而且本身還是個殘疾,自己只要說幾句狠話,再露出點兇相,對方肯定嚇得屁都不敢放。
董恒的想法,并不是想當然,因為這么多年來,他用這種方式,沒少欺負那些老實本分的人。
只是今天他踢到了鐵板,因為他面對的,是當年紅極一時的張兵團伙當中,首屈一指的金牌打手,更是手刃鐵西大混子馬翰華之后,連手都沒抖的狠人。
二友之所以每天心甘情愿的拖著瘸腿蹬倒騎驢,不是慫了,只是因為他有了家。
都說動了情的痞子,連刀都拿不穩,而朱二友是壓根就不準備拿刀,想要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終此一生了。
但此刻的場面,擊碎了他的一切憧憬與幻想。
所以。
他早已冷卻的熱血,沸騰了!
在董恒罵出臟話的一瞬間,二友已經沖上前去,一拳悶在了董恒的眼眶上。
“朱二友!你別打他!”
張楠看見董恒挨揍,沖上去拉著朱二友的手臂,想要將兩人拉開。
“你他媽給我滾!”
二友一聲咆哮,直接將張楠甩到了一邊,拳頭宛若打樁機一般,瘋狂墜落在董恒的臉上。
幾拳下去,董恒鼻梁紅腫,鼻孔噴出的血液,宛若開了閘的水龍頭。
張楠坐在地上,看著平素里對自己言聽計從,連臟話都不會說的朱二友,此刻展露出這般兇相,感覺既恐怖,又陌生。
“臭送菜的!我艸你媽!你他媽敢打我!”
董恒被二友一頓胖揍,也開始掄著王八拳反擊,但他終日花天酒地,身體素質跟每天干體力活的二友,根本就沒法比。
采光昏暗,用泛黃舊報紙糊墻的破舊民宅中,孩子的哭聲,張楠的叫喊,董恒的哀嚎,二友的喝罵,以及拳頭擊打在肉體上的悶響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曲沉悶且壓抑的交響樂。
炕上那個漆面斑駁,不知經歷多少年頭的炕柜上,貼著一幅年畫。
年畫當中,“家和萬事興”幾個大字,在這一刻顯得極盡諷刺,令人唏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