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世豪接上的中年男子,身穿一套如今已經很少見,以前國營工廠的藍色工作服,雖然衣服破破爛爛,但卻收拾的十分干凈,袖口的位置都快洗爛了。
此人的頭發很長,一直遮住了鼻子,動作之間,松動的領口下面暴露出來的,是燙傷過后,皺皺巴巴的皮膚。
段世豪等中年登車,遞過去了一支雪茄:“老鷹,好久不見!”
“我不抽你這b玩意,味道不好,除了裝逼沒什么用!”
老鷹說話間,在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帶著彈簧,都快變成古董的卷煙盒,拿出了一支卷好的旱煙。
“……操!”
段世豪無語的罵了一句,伸手將點燃的打火機遞了過去:“你這嘴啊,還是跟你的脾氣一樣臭!這么多年在外面飄,也沒改一改啊?”
火芒閃過,照亮了老鷹的臉。
他的左臉有一道很長的刀疤,深陷的眼窩中沒有眼球,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血紅的玻璃珠子。
老鷹嘬著辛辣的旱煙,長發隨著身體的動作而晃動著:“我這輩子,注定活在泥里!不用像你一樣,裝的人模狗樣!自己舒服就行!”
“挺好,這樣活著不累!”
段世豪將車輛啟動,沿著國道緩慢前行:“當初咱們下崗的時候,廠長貪了你我買斷工齡的錢!咱們倆去找他拼命,我把人殺了,你卻把罪扛了,如果沒有你,也就沒有我的今天!”
老鷹頓時罵道:“別他媽瞎說昂!我殺人我認,但你說的這些事情,我全都想不起來了!也沒有任何印象!”
段世豪鼻子一酸,嘆著氣說道:“我知道你在外地穩定下來不容易,但最近我是真遇見難處了!身邊信得過的人,全都被除掉了!我現在就連坐在馬桶上拉屎,都怕有只手從下面伸出來,對著我屁股來一刀!”
老鷹皺著鼻子罵道:“你好歹也是個老板,聊天咋這么埋汰呢?誰吃飽了撐的,去你家就為了偷你粑粑啊?”
“都說心越狠的人,膽子越小!因為我知道自己能對別人做出什么事來,所以我同樣也怕別人這么對付我!如今我身邊的人表面上畢恭畢敬,實際上卻是陽奉陰違!身邊沒有你這么個人,我連睡覺都不踏實!”
段世豪拍了一下老鷹的腿:“哥們兒,我謝謝你了!”
“哎呀,你給我滾一邊去!現在怎么弄的像他媽同性戀似的呢?”
老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把打開了段世豪的手:“我警告你!有話你就說話,再jb跟我動手動腳的,我把腦瓜子給你削放屁!聽明白沒?”
“去你大爺的!我就算性取向真出現問題,還能看上你啊?你就算家里沒鏡子,平時難道不撒尿嗎?”
段世豪跟老鷹在一起,心情難得放松下來:“想吃點什么?”
老鷹認真思考了一下:“找個那種犄角旮旯的手工餃子館吧!這么多年不在家,好久沒吃過正宗的酸菜餡餃子了。”
段世豪眼睛發紅,聲音也低了幾分:“在外面過得這么苦,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呢?”
“苦是苦了點,但還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咱們倆是兄弟,是那種十幾歲鼻涕拉瞎玩到大的兄弟!我不希望咱們的感情摻雜進去其他的東西!你已經好起來了,人生中不該有我這個污點。”
老鷹頓了一下;“當年那場火災,所有人都認為我被炸死了!包括我的家人!雖然我沒跟他們聯系過,但每年都會坐上三天兩夜的火車,去我兒子工作的地方看看!他能當上公務員,還能年紀輕輕混到科長,我知道這都是你在背后發力!否則他連政審那一關都過不去!”
“老鷹,行了!”
段世豪打斷了對方的話:“就憑你這句兄弟,咱們已經無須多言!今晚還是老規矩,必須喝躺下一個!”
老鷹哈哈大笑:“喝酒沒問題!但你先結賬啊,我這包里只有三條褲衩子,現金不到二十!如果剛回老家就挨頓揍,那可太犯不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