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笑佛坐在書桌前,正舉著一支毛筆抄經,筆鋒游走間,墨色濃淡相宜,點畫如枯藤纏石,撇捺似流云出岫。
“吱嘎!”
片刻后,惠臨和尚推開房門,走進了房間里,見白笑佛沒有回頭,徑直走上前去,淡淡道:“你并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我也很少見你抄經。”
“佛在西天,抄經送不到!我不過借這一筆一墨,把心里亂竄的念頭,慢慢捋順了罷了。”
白笑佛筆尖不停,墨痕在紙上洇開:“以前心煩意亂的時候,寺廟總能讓我變得安寧,但今天只有做些什么,我的心才能安靜。”
“話雖如此,但你的心,可沒靜下來!你這字里看不見一絲清勁禪意,反倒一筆一劃都帶著殺意!”
惠臨閑聊幾句,隨后便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拿起了白笑佛的煙盒,抽出一只叼在了嘴里,視線在桌上掃了一圈,挑眉問道:“沒有打火機嗎?”
白笑佛放下毛筆,將當做鎮紙的鍍金打火機遞了過去:“我記得,你已經戒煙好多年了。”
“以前不抽,是因為我守戒律,但今天我才反應過來,佛不會保護我,而我也不配當個和尚。”
惠臨把煙點燃,只抽了一口,就被嗆得連連咳嗽:“我聽說你今天調動的,應該不僅僅只是一筆資金吧?”
白笑佛同樣拿起了煙盒:“接到電話了?”
“是啊!電話很多,其他廟里的,還有……京城的。”
惠臨繼續抽了一口煙:“不知道幫你這個忙,究竟是對還是錯,但我希望你能履行諾言。”
“惠臨,你跑吧。”
白笑佛看著惠臨,面色十分嚴肅的說道:“我本以為,我是可以保住你的,但是現在看來,我似乎高估了自己。”
惠臨眼角劇烈跳動:“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接到了那么多電話,但我卻一個都沒接到,這很諷刺,不是嗎?”
白笑佛做了一個深呼吸:“我做這件事,原本只是想驗證一件事,要來一個態度,在這之前,我十分篤定的認為,這事就是我想錯了,我的擔心,或許連百分之一都打不到,但是真等它落到頭上,對我來說就是百分之百!”
惠臨吞咽了一下口水:“老白,你……”
“我知道自己的一切是怎么來的,自然也該知道換來這一切的代價。”
白笑佛露出了一個淡然的笑容:“我這邊風平浪靜,說明事情還沒來得及發酵,你現在走,還有機會!一旦事后被人知道我始終住在祥云寺,恐怕你就是想走,也沒有機會了!”
惠臨眉頭緊皺:“老白,既然你感覺到了風雨欲來,為何不……”
“你們走得,但我走不得。”
白笑佛拿起毛筆,繼續抄起了經書:“我知道的太多了,如果我走了,會有人心不安!有人睡不著,就得有人永遠睡著!今天能幫我的,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恩將仇報,何況我的問題,靠跑是無法解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