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知易點頭承認,屏住呼吸,默默握緊刀柄,與尉遲恭拉開幾步距離。
“人屠居然這么年輕,有些不敢置信吶。”一名禁軍踉蹌起身。
逐漸的,一位又一位禁軍艱難爬起來,有些拄著刀,有些相互攙扶,數千人禁軍陣型再次組建完成。
全都站在許知易和尉遲恭身后。
許知易心神瞬間緊繃。
大多數人好奇張望許知易,也不藏著掖著,當面就議論起來:
“那把紅色的弓箭,想必就是射殺‘靈姑’、‘孔乾’‘穆孫仲’的吧,果然英武不凡。”
“人屠唉!我以為是個中年大叔,滿頭白發,老邁而遒勁,充滿正氣的,怎么是個細皮嫩肉的帥小伙啊,哈哈。”
“少年出英雄,不當兵可惜了,不然能追隨人屠一起作戰,肯定非常刺激。”
將士們像是在膜拜偶像,又好似碰見熟知多年的老友,沒有惡意,純粹的性情所致。
豪邁大氣,爽朗直接。
許知易當場愣住,左右環顧那些禁軍,下意識眨眨眼。
“是不是和想象中不同。”尉遲恭拔出刀警惕著前面的拓拔滄海,目視前方,頭也不回地說道:
“覺得我們是官,而你做的那些事,盡管正大光明,但錯在無證亂殺,無職亂殺,未經審判而先斬后奏,就擅自把自己定義為賊寇了?”
“以為身份暴露那一刻,禁軍會群起而攻之?”
許知易反問:
“難道不是嗎。”
尉遲恭仰頭哈哈大笑,道:“在你心里,將與官,到底是何等糟糕的形象啊。”
“草木無情,而人有情,律法無情,但它不是死的,靈活制衡的律法,是被人駕馭的,固守死板的遵從,那是律法在駕馭人。”
“五姓八宗的惡行昭彰,百姓心知肚明,陛下也心知肚明,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大多數相同的秤,組合起來就是律法本身,你的做法贏得大多數的人鼓勵和崇拜,這難道還能是錯的?”
尉遲恭側頭,笑瞇瞇與許知易對視。
許知易呆若木雞,微微張大嘴巴,在腦海里不斷回想那些話:
——律法無情,而人有情。
——大多數相同的秤,組合起來就是律法本身。
——靈活變通的,是人在駕馭,墨守成規的,是律法在駕馭人。
這些道理,哪怕兩世為人的許知易,都從未聽人說過。
“只要心向一處,哪怕你一身褻衣,沒有這身鎧甲,我們同樣是戰友!”
“能和人屠一起作戰,是我尉遲恭的榮幸。”
尉遲恭笑的坦蕩。
許知易回過神來,吐出一口濁氣,道:“我有名字,許知易,我叫許知易。”
“你們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戰友嗎...
這個糟糕透頂的世道里,還有這么一群純粹的人。
似乎透露幾分光亮呢。
許知易終于能理解,為何一向畏頭畏尾,頂著土匪的名字,總是干著窩囊事的涂飛。
為何能在外敵入侵時,明知差距巨大,明知出刀必死,他依然愿意拔刀向更強者,哪怕被打碎心臟,都要拖著已死的身軀,悍然阻擋漠北賊寇。
他不是在守護那些經常欺負他的督察官同僚,不是為了高高在上大人們的高枕無憂生活,而是為了這世道里一些不多的純粹善良的人。
“多謝,我有一些明悟了。”
“但眼前這人,并非能靠人數優勢堆贏得,我想想自己試試看。”
“就算不能殺他,豁出一條性命,我也要撕下他的血肉,讓他痛一輩子!”
許知易眼里戾氣橫生。
竲!
春秋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