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漠北國都,邊城區。
空氣中彌漫著劣質煤煙與潮濕塵土混合的氣味,這里是無籍散修的巢穴,每一張面孔都刻著生活的艱辛與窘困。
城中巡邏的守備軍,對這片混亂之地也往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懶得踏足。
藺左相裹緊了略顯陳舊的外袍,步履沉穩,一如往常般走向坊市深處那家熟悉的酒樓。
他的目光掃過街角,落在一個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的乞丐身上。
腳步微頓,藺左相走了過去,在乞丐面前蹲下身,幾枚沉甸甸的錢幣叮當落入那只破舊的陶碗。
“老人家,”藺左相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昨夜風寒,可還受得住?”
那乞丐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布滿皺紋的臉上擠出感激的笑容,一邊點頭哈腰,一邊帶著回應:“哎喲,多謝大人慷慨施舍!昨晚那風雨,真是刮骨的冷啊!”
他低頭看向碗里,臉色微變,連忙從中撿出兩枚錢幣,顫巍巍地遞還給藺左相,連連擺手:“大人,這太多了,太多了!您自己也留著些花用吧,小老兒受不起啊。”
藺左相接過那兩枚帶著體溫的錢幣,指尖微涼,心中那點微弱的希望之火,也隨之黯淡了幾分。
他輕輕頷首,又隨意問了幾句家常,便起身準備離開。
“還是沒有線索…”
“帝君…您究竟藏身何處?”
藺左相抬手,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眉心,一股深沉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陛下臨行前的囑托言猶在耳,字字千鈞,務必確保帝君萬無一失。
然而,自從邊境那場驚天大戰爆發,他麾下這支精銳的「陷陣營」御廷衛,便徹底失去了帝君的蹤跡,如同大海撈針。
“唉!”
就在藺左相心灰意冷,轉身欲走之際。
“大人!大人您請留步!”先前那乞丐,似乎和旁邊另一個衣衫襤褸的同伴低語了幾句,猛地站起身,急切地呼喊著。
藺左相的身形一滯,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他迅速轉回身,目光如炬地盯著乞丐:“怎么?莫非是后悔了,想把那幾文錢都要回去?”
那乞丐臉上綻放出一種近乎狂熱的激動,用力點頭:“是啊是啊!小老兒今天撞了大運,心里高興,想多討幾文錢,買幾壺烈酒好好暖暖這把老骨頭!”
有帝君的消息了!?
藺左相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要躍出胸腔,他強壓下激動,面上卻故作好奇地追問:“哦?可是碰上什么天大的喜事了?”
乞丐伸出枯瘦的手指,遙遙指向王庭的方向,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嘶啞,嚷嚷起來:“大人,您還不知道吧?咱們漠北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少年英杰!名叫溫梁!陛下新封的御前侯!嘖嘖,那威風,當著陛下的面,把第八支柱百里巡大人都給狠狠揍了一頓!”
溫梁?!
帝君竟然化名溫梁,還…還面見了重暝女帝!
藺左相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大手攥緊,額角青筋根根暴起。
重暝女帝是何等人物?帝君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在敵國腹地,竟敢如此接近這頭沉睡的雌獅!
一旦身份暴露,那后果不敢想象!
“大人,您說說,這算不算天大的喜事?”乞丐搓著手,滿眼期盼地望著藺左相,“那位溫侯爺想必會大擺筵席慶賀,咱們是不是也能去沾沾光,討杯喜酒喝喝?”
藺左相眉頭緊鎖,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周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這條原本喧鬧的街道上,那些織鞋的、販履的、吆喝叫賣的攤販、拉車的腳夫…所有人都仿佛不經意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角的余光,若有若無地匯聚在藺左相身上,形成一張無形的網。
“不急,”藺左相壓低聲音,正要說話。
轟隆隆——!!!
大地猛烈地咆哮起來,仿佛地底有巨龍翻身!整條街道劇烈顫抖,房屋簌簌作響,塵土飛揚!
王庭方向,一道粗壯的狼煙直沖云霄,染黑了半邊天際!
緊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