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允明在他耳邊介紹道:“前面那個中年人有些面生,多半便是宇文化及本人,后面跟著的胖子便是此間的東主安隆,因體型肥胖,人家都稱呼他為胖賈。”
見宇文化及到來,眾人紛紛站了起來。《儀禮·士冠禮》上說,‘主人于戶西’,在安隆的引領下,宇文化及緩步步至位于戶西的主席,占了一個主座,說道:“今日得安老板之邀,得以列席此會,宇文化及不勝榮幸,還請各位不要拘束,文會這便開始。”
場中的氣氛陡然熱烈起來。
根據周禮,在宴會無論歌還是舞都具有禮節的意義,似是這種高規格的文會,沒有相應檔次的絲竹歌舞開場,是一種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
安隆哈哈一笑,說道:“在場諸位想必大都是沖著蘭大家來的,蘭大家,請罷。”
在宴會廳的一角,一個女子站起身來,輕盈的走上前微微一禮,道:“楚人蘭宮媛見過各位大人。”
蘭宮媛二十一二歲的年紀,長得極為漂亮,最為難得的是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和驚心動魄的上圍,當真是如同杜牧詩句中說的那樣:‘楚腰纖細掌中輕’。
禮罷,有兩個侍女躬身在地上放了個銀盤,蘭宮媛輕巧的跳進銀盤,輕輕舞動長袖,輕歌曼舞起來。
這銀盤不過巴掌大小,蘭宮媛的蓮足輕輕點在銀盤里,右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包括宇文化及在內,無人能把目光從她的大乾第一小蠻腰上移開。
眾人轟聲叫好,文征明拊掌吟道:“汗浥新裝畫不成,絲催急節舞衣輕。”
余寧心道:“這文征明倒是才思敏捷,吟得一手好詩。”
這時已有一個書僮持筆摘錄了文征明的這半首詩,予人傳閱。
蘭宮媛嫣然一笑,左腳一點,把銀盤踩得立起來,身姿飛舞,凌空飛到了立起的銀盤上,纖足輕點,再度翩翩起舞,一邊做胡旋舞,一邊唱道:“素肌不污天真,曉來玉立瑤池里。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凈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喚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簾半掩,明珰亂墜。月影凄迷,露華零落,小闌誰倚。共芳盟,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一首溫婉動聽的“水龍吟”唱的纏綿悱惻,婉轉誘人,雖然單論歌藝及不上柳如是,不過她的驚人舞蹈足以彌補雙方的差距。
半晌,蘭宮媛停下歌舞,擦了擦香汗,立刻便有人上去獻殷勤,將詩文遞給她品鑒,蘭宮媛也是八面玲瓏的主兒,間或跟著跟著哼唱幾句,聲音極為柔膩。
在這氣氛熱烈的當兒,宇文化及站了起來,笑道:“今日聚會,如今已得了文征明的一句汗浥新裝畫不成,絲催急節舞衣輕,若能再得幾首佳作,便可成后世的一段佳話了。”
他指向了一旁的酒桶,笑道:“這是吐蕃王熱巴巾贊普進貢的葡萄酒,四蒸四釀,得蒙皇上寵幸,賜了幾桶給我,在當世也是首屈一指的,今日便當個彩頭。誰的詩作的最好,誰便能得這桶美酒。”
宇文化及握住木塞,輕輕拔開,登時滿室酒香。余寧只道這個時代沒有什么好酒,此刻聞到這股濃烈的酒氣,亦是忍不住叫了聲:“好酒。”
宇文化及笑道:“這位小兄弟果然是識貨的人,我這里還有幾壺葡萄美酒在,各位大可以先嘗嘗鮮。”
這里大約有二十多個賓客,當下便有幾位美婢為他們斟酒。
李崇站了起來,柔聲說道:“李某方才亦是妙手偶得了一首詞,請諸位品鑒。”
小廝將詩詞傳了過來,蘭宮媛這會負責讀詩,展開了紙箋,清唱了出來:“傷心誤到蕪城路,攜血淚,無揮處。半月模糊霜幾樹。紫簫低遠,翠翹明滅,隱隱羊車度……果然是好詞。”
李崇對自己的詞作也是頗為得意,尤其是這句半月模糊霜幾樹,堪稱是絕句,雖說這次在書畫上未盡全功,但是有了這首詩,想必他也可以出個大風頭,剛才他感受到宇文將軍也是對他的詩作頗為贊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