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石龍知道對方借念出自己掛在廳堂處的題字,來諷刺自己。他修養甚深,毫不動氣,仍安坐椅內,淡淡道:“原來是宇文將軍當面,宇文兄不是忙于和邵元節、裴矩爭權奪位嗎?為何竟有這種閑情逸致來訪我等方外野民?”
宇文化及負手背后,散步似的踱進廳堂,冰冷的目光落在石龍臉上,嘆道:“還不是石兄累人不淺,你得到了修道之士人人艷羨的延生寶典,卻不獻予圣上,教他龍心不悅,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惟有作個小跑腿,來看看石兄是否知情識趣了。“
石龍心叫厲害。
自成名以來,他尚是首次遭遇宇文閥的人。
身為大乾傳統的四大門閥之一,宇文家自然以閥主宇文傷聲名最為響亮,之下就是四大高手,其中又以這乾帝的寵臣宇文化及最為江湖人士所熟知,據說他是繼宇文傷后,第一位將家傳秘功‘冰玄勁‘練成的人,早早便被百曉生評定為三品高手,想不到外貌如此年青,怎么看都似不過三十五歲。
自陳梁以來,高門大族便如同一座山岳,橫亙在高處,猶如皎然明月,和身份低微的庶族涇渭分明。
所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說的便是這種情況。
石龍這邊凝神戒備,另一邊邊宇文化及淡淡說道:“若是石兄知情識趣,交出你手中的寶典,我宇文化及自可當一切未發生過。”
石龍灑然道:“石某人雖然不才,但從不懂何為奉迎之道,若是宇文兄欲出手搶奪,說不定石某一時情急,會出手將長生訣毀去,拼個玉石俱焚,那宇文兄豈非注定要空手而歸?”
宇文化及默然不語,盯了石龍半晌,冷冷的道:“石兄是欺我宇文化及無知么?廣成子的《長生訣》水火不浸,刀劍難傷,若你能輕易毀去長生訣,那便肯定是贗本了,依我看,石兄這種態度,對貴道場的諸學子有害無益。說不定還會禍及他們的父母子女,道佛兩家不都是講求積德行善嗎?石兄所為,似乎與道佛兩家的宗旨背道而馳啊。”
石龍臉色一變,宇文化及這句話無疑是抓住了他的軟肋,他正要開口,然而就在這心神略分的剎那,宇文化及長笑一聲,突然一拳擊了過來。
這一拳如颯沓流星,只在眨眼間便攻至石龍身前。
此刻正是清晨,空氣本就冷冽,宇文化及一出手,廳內的空氣立即變得奇寒無比,仿若要凝結成冰塊似的,石龍面沉如水,仍是安坐椅上,用右腳往地上一踩,一張桌子憑空飛起,迎向宇文化及的拳風。
只聽一聲脆響,這張黃楠木制的桌子頃刻間被凍成冰塊,村村炸裂開來。
一陣凜冽的寒風吹至,石龍的渾身出現了一層紅色的護體真氣,衣衫鼓漲,便連須發都被吹拂了起來,掛上了晶瑩的冰棱。幸而他的內功精純無比,只在剎那間有如冬日暖陽,將全身的冰棱消融殆盡。
“石兄好精湛的內功!”
話音未落,宇文化及的身影化做一道殘影,飛掠而至,如影隨形的攻擊而至。
“蓬!”
兩人一白一紅兩道真氣相互碰撞,發出轟然巨響,進而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冰凍龍卷風,以石龍為中心四處鼓蕩,附近的家俱桌椅都被卷進其中,如風掃落葉般翻騰破裂,滾往四方,飄落漫天碎屑,最后只剩石龍一人一椅,獨坐在廳心。
宇文化及臉上露出訝然的神情,收起拳頭,他無堅不摧的拳頭上,赫然出現了一道紅印。
石龍臉上泛起一絲青意,旋又斂去。就在剛才,他才感受到了冰玄勁的可怖之處,那是一種奇異無比的回旋勁,比之一般直來直去的勁氣,要來的難測難防多了。唯有以靜制動,硬吃一擊。
宇文化及哈哈一笑,道:“石兄無愧是四品的高手,竟能僅憑護體真氣,便能擋住我的冰玄勁。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若是石兄能交出長生訣,我便親自做主,放石兄一馬,石兄武館上下數百口人的生死榮辱,全憑石兄一言而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