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闃寂下來。
所有人看向了戰地的中心。
在一切坍圮與崩塌的中心。
殘破的大地之上,一枚枚燼惡槍所化作的錐刺如歸巢之雀一般聚攏。
將倒在大地之上的一道殘軀接起,化作一方漆黑王座,緩緩漂浮起來。
陳言仰倒在王座中央,腹部猙獰的刀痕幾乎將他斜斬成兩截。
裸露的臟器隨著微弱呼吸抽搐,血水在王座凹槽中匯成蜿蜒的溪流。
暗嗜母樹已經死了。
但對方之前所施展的‘剝奪’明顯有著時間限制。
陳言的意志之力、氣血之力、乃至天神鎧依舊在被鎮壓。
陳言奄奄一息,他的意識都已經臨近崩潰邊緣,以至于體內的惡意再也無法壓制,開始不斷腐蝕著他的肉身。
這一刻,陳言無法施展意志之力,這才是最兇險的。
無法鎮壓體內的惡意,就代表著陳言將要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死去。
這一戰,是陳言所經歷過的最兇險的一戰,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疲累感。
無盡的疲累感在陳言的身體上浮現。
他昏昏沉沉的想要在此刻睡下。
天邊的最后一縷陽光在陳言的臉上映過最后的一抹余燼。
大日落山了。
好似代表著陳言,也要徹底隕落下去一般。
好累啊。
太累了。
陳言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以前的過往種種。
時間仿佛再一次來到了青山高中。
夕陽之輝將教學樓斜切出一片陰涼。
所有學生流著汗水,倒在陰涼處休息。
而烈陽之下的他,還在操場上奔跑。
一直以來,他都太累了。
時代在逼迫他,敵人在逼迫他。
但最逼迫他的,是他自已。
他太累了,他想休息。
就這樣休息。
死去。
死,是永恒。
…………
遠處。
噗通。
奄奄一息的啟凡將池血的腦袋摘下,跪坐在大地之上,左眼之內血水流出。
“哈……”
啟凡身體后仰:
“哈……”
他笑不出來,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他殺了池血,陳言殺了暗嗜母樹。
相比于陳言對戰暗嗜母樹。
啟凡誅殺池血這一邊,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啟凡喘息著。
他這一生最寶貴的一點,便是知道自已到底該去做什么。
所以,他殺了池血。
所以,創境第九可斬第七。
這是他能被長生王收為徒弟的原因。
人自有使命。
當這使命完成的那一剎那,他的生命有了意義。
可是,啟凡眼里有血淚流下。
不知為何,他想到了陳言之前的話。
不是必死之心,而是畢生的信念。
那一句話。
勾起了啟凡心底最深的欲望。
正是那一句話改變了啟凡。
他想要活下去。
他想要親眼的去看看大夏的黎明。
可是,他做不到了。
這或許,是最后的一絲遺憾。
他露出笑意。
他們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