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在對面的,不是他的敵人,魔神冬尼亞斯,只是他的摯友珩淞。
“魔神戰爭,就是一場巨大的屠戮游戲,殺到最后的人才能活下來,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沒人能阻止這場殺戮的繼續,除非決出那七個勝者,否則這一場殺戮將永無止境。”
“而我,在這場游戲開始后,決定舉起武器去爭一把的一瞬,就已經回不了頭了。”赫彌那斯扯出個疲憊的笑容,“我敗了,死在你手上也不錯,至少你會給我收尸,不至于把我丟到荒山野嶺去。”
說著,他還張開手臂,半開玩笑般對著珩淞說:“朋友,你應該不會恨我恨到要拿我的身體去喂野狼吧?”
珩淞沉默看著他,不發一言。
赫彌那斯哭笑不得般收回手,“明白了,看來我注定是要去喂狼的。真是可惜了我這張好看的面皮,本以為臨死前用點美男計,還能給自己討個全尸的。”
珩淞依舊沒有說話。
赫彌那斯也不在意,自顧自繼續說:“朋友,拿我去喂狼可以,但臨走前能幫我把阿籌的身體找齊拼好嗎?不用重新喚起他的靈智,只是想麻煩你給他一個全尸。我們主仆兩個,總得有一個完完整整下葬吧?”
“那家伙啊,被打成碎片之前還在念叨著讓我快跑,可我還能跑哪里去呢?哪里都有戰火,哪里都不安寧,無論去到哪都是個死,還不如待在老地方,死了也不至于還要重新認地兒啊!”
“啊哈哈哈,忘了你要把我拿去喂狼了,不想離開老地方也得離開,畢竟這附近可沒什么狼,全被你之前殺干凈了。你說說你也是,明明都有把我喂狼的打算,還把狼宰了,現在還要跑去百八十里地的地方找狼,也不嫌麻煩……”
“罷了,身后事如何,我既看不到,也就不關我的事了……”他撿起珩淞發瘋砸東西時掉在地上的斷衡,放到桌面上。
劍柄朝著珩淞,劍尖對準了他的胸口。
“動手吧,冬尼亞斯,我該去向所有無辜慘死的人賠罪了。”
珩淞定定看著他的眼睛看,不復此前的瘋癲,短暫的沉默讓此刻的她冷靜得讓人可怕,半晌,她才終于開口,“你在撒謊,赫彌那斯。”
赫彌那斯微微一愣,隨即便是苦笑,“害,我以為你聽不出來的。”
珩淞握住斷衡的劍柄,將這位老朋友的劍身擦了擦,“你說那些話的時候,眼里對死亡的恐懼藏得很好,但我剛殺完很多魔神,我見過很多次那樣的眼神。而剛剛你拿斷衡時,手在不自然地顫抖,你并不像你說的那樣坦然面對死亡。”
“你在害怕,你有不甘,不甘于自己的命運到此為止,對嗎?”斷衡再次對準赫彌那斯的心口,“告訴我答案,你真正參戰的答案,我會給你留個全尸。”
赫彌那斯笑了,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斷衡的劍鋒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果然還是跟我們不一樣的。”
說罷,他握住斷衡的劍刃,用力一拉,將斷衡捅入自己心口。
在珩淞還愣怔著的時候,赫彌那斯已經替她做好了選擇。
赫彌那斯喉頭溢出腥甜,卻仍舊強壓下去,對著珩淞笑得如同往日吹牛時一般張揚恣意,“你跟我們不一樣,你是注定的贏家。”
“但這是一場戰爭,一場注定敗者居多的戰爭,而敗者的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縱然是內定的贏家也仍舊要經歷艱難險阻,朋友,好好的,活下去……”
話畢,赫彌那斯也徹底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