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季然微微抬起頭,目光越過那片昏黃的光暈,凝視著通向外界的大門。他并沒有立刻起身,而是伸手取過桌上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似乎等待著來客的下一步動作。
風鈴沒有響,外面的風也靜了下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屏息。片刻后,敲門聲再次響起,依舊是那種輕而節奏緩慢的叩擊聲,像某種確認或試探。
溫季然這才放下酒杯,緩緩起身。他的動作沒有絲毫慌亂,仿佛這一切早在預料之中。他走到門前,指尖搭上門把手,輕輕一擰,門軸發出熟悉的“吱呀”聲。
門外站著一個身影。
來人披著一件灰色的大衣,兜帽拉得很低,幾乎遮住了整張臉。他的鞋底微微沾了些泥土,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趕來。月光灑在他的肩頭,將那件大衣的布料勾勒出一層暗淡的光澤。
“老板,今晚能否賜一杯‘明天見’?”來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他的喉嚨已經許久未曾發聲。
溫季然的目光落在他袖口那一處細微的破損上,隨后緩緩點頭:“進來吧。”
來人沒有多說,低著頭走進酒館。風鈴微微晃動了一下,發出輕不可聞的叮鈴聲。
門重新關上,酒館內的光線頓時變得更加柔和。溫季然指了指不遠處的座位:“你知道規矩。”
灰衣人點了點頭,沒有多問,徑直走向那片昏暗的包廂。他的動作雖然緩慢,卻透著某種不容拒絕的自覺,仿佛這里并非一個普通的酒館,而是某種特殊儀式的起點。
溫季然走到吧臺后,取下一瓶不起眼的酒。瓶身泛黃,標簽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但他并沒有遲疑,將酒倒進一只厚重的玻璃杯中。
酒液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深紅色,在燈光下微微泛著暗淡的光澤。
他端著酒杯,走向包廂,將酒杯輕輕放在來人的面前。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多余的聲響。
灰衣人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帶著些許難以掩飾的疲憊和警惕。他端起酒杯,手指微微用力,仿佛這杯酒承載著某種意義。
“這里是你能講述的地方。”溫季然低聲說道,語氣平靜,但隱隱透著一種安撫的力量。
灰衣人沉默了片刻,將酒杯放回桌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它又出現了。就在我家門口,第三次了。”
溫季然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目光平靜如水。這樣的故事,他早已聽過無數遍,但他從不會打斷來者的講述。
“我以為躲到這里就會好些。”灰衣人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像是在說服自己,也像是在試圖從對面的人那里得到答案。
溫季然沒有回應。他伸手將香爐中的香灰輕輕撥散,裊裊的青煙再次升起,在昏黃的燈光下搖曳著,似乎將整個房間包裹成一個獨立的空間。
片刻后,他開口,聲音依舊溫和:“你做得很好,繼續講下去。”
灰衣人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再次落在酒杯上。他低聲說道:“第三次,它看著我……我甚至能感覺到它在笑。”
空氣一瞬間變得格外凝滯,連香煙的流動都似乎停滯了片刻。
溫季然的目光依然平靜,但他微微偏了偏頭,將這句話仔細記在心里。他沒有急著問更多,而是從身后的柜子中拿出一本厚厚的檔案冊,將它緩緩打開。
“講得越詳細越好。”他輕聲說道,手中的筆尖輕輕貼在紙頁上,等待著更多的信息。
灰衣人低下頭,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述。溫季然靜靜聆聽,目光時不時從檔案冊上移開,掃過來人臉上那些藏在陰影里的細微表情。
隨著故事的推進,房間內的氣氛變得愈發凝重,而油燈的光也仿佛微微暗了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