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古堡安靜得出奇,偶爾有風從窗縫間溜進來,帶起一絲微微的冷意。三樓書房內,只有那盞昏黃的臺燈投下的光芒,在桌面上勾勒出微弱而溫暖的光暈。艾米麗和鐘離坐在桌邊,目光齊聚在那本泛黃的日記上,沉默中有一種不言而喻的莊重。
艾米麗微微屏住呼吸,伸手輕輕觸碰那本日記,紙張干燥而脆弱,帶著歲月遺留的微微腐朽感。她不自覺地放緩了動作,翻閱時盡量小心,仿佛擔心過于用力就會使這份陳年舊物化為灰燼。鐘離則沉穩地坐在一旁,眉頭微蹙,神情專注而冷靜,注視著艾米麗翻動每一頁的手勢,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隱隱的期待。
日記的字跡雜亂,許多地方被時間侵蝕得模糊不清,墨跡干涸褪色,紙張上還殘留著些許褪色的痕跡。鐘離微微俯身,湊近些仔細查看,偶爾眼神專注地停留在一些模糊的字句上,眉頭時不時皺起,又舒展開,仿佛在腦海中慢慢拼湊起日記中的片段。
“這里……大多是一些瑣碎的記錄,”艾米麗用輕柔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指著某行幾近模糊的字句,輕聲讀道,“比如安排孩子們的活動,分配午餐的時間,還有些關于孩子們吵鬧的抱怨。記錄者似乎是一位負責照看幼兒的女仆,她似乎不太喜歡夜晚的輪值……”
鐘離點了點頭,略帶贊許地看著艾米麗的專注神情,隨手翻了幾頁。他的手指輕輕滑過紙頁,感受到歲月留下的脆弱質感。書頁的邊緣已經開始卷曲、破損,許多段落因為字跡褪去而模糊不清,但他仍能辨認出那些字句勉強組成的只言片語。
“看起來……記錄者的確是個女仆,”鐘離低聲道,帶著幾分若有所思,“日記的內容大多簡潔而冷淡,似乎她的職責并不復雜,主要是確保孩子們的日常起居,偶爾也有一些瑣碎的小事,像夜晚的查房或者清晨的點名。她似乎不喜歡這些工作,寫得也敷衍。”
艾米麗不禁露出一絲感慨之色,低聲說道:“這些孩子在這里長大,除了被照顧和安排生活,似乎沒有多少人真正關心他們。”
她緩緩翻到接近尾聲的一頁,眼神忽然停頓在幾行不同尋常的字跡上。那段文字的筆跡要比前面潦草許多,仿佛是出于某種急切的情緒而匆匆寫下的,字跡之間充滿了壓抑與不安的氣息,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恐。
“鐘離,看這里……”艾米麗低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鐘離的目光逐字逐句地掠過那行潦草的字跡,臉色逐漸變得陰沉而冷峻。日記中關于小杰克的記述顯得異常簡短,但字里行間卻透出一種近乎冰冷的疏離感,似乎記錄者在描述一個命運早已注定的孩子,而非一個活生生的人。這種冷漠的筆調更是讓人不寒而栗,仿佛在那背后隱含著某種不敢言說的恐懼。
“看看這里……”鐘離的手指緩緩移動到那一行特別的字眼上,“她寫道:‘平日里溫柔慈祥的院長少有動怒……但那晚她卻毫不留情,狠狠地懲罰了小杰克。’”他低聲重復著這些字眼,眉頭緊鎖,目光中透出深深的疑惑與沉思。
艾米麗的目光隨著鐘離的手指,凝視著那幾個模糊的詞句,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個小小的身影,可能是一個年幼的男孩,縮在角落里,眼中帶著無助和恐懼,哭泣著,甚至尖叫著。她輕輕吸了口氣,眼中隱隱泛起水光,聲音顫抖地說道:“他那么小……到底是什么樣的‘懲罰’竟會讓他那么驚恐,以至于哭了一整夜?”
鐘離沒有回答,只是用手輕輕敲了敲桌面,表情凝重而深邃,似乎正努力分析著這些模糊的字句中隱藏的意義。他低聲沉吟:“這位院長艾琳……她的‘溫柔慈祥’究竟只是表面,還是說,她只是在極力掩蓋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為什么小杰克會被這樣的懲罰,甚至在懲罰之后沒過多久便徹底消失了?”
日記上的文字在燭光下顯得朦朧而虛幻,仿佛在敘述一場早已被遺忘的夢魘。鐘離微微瞇起眼睛,心中隱約有了幾分猜測。日記中記錄的那個名叫小杰克的孩子,似乎觸碰到了某個禁忌,才會引來院長的嚴厲懲罰。然而,究竟是什么樣的“頑劣行為”,會讓一個小孩子被如此不留情面地對待,甚至讓看似溫和的院長徹底改變了態度?
艾米麗在沉默中翻動著日記的最后幾頁,手指輕輕停頓在那句:“小杰克消失后,宵禁變得嚴格……”她細細咀嚼著這些字句,仿佛這些簡單的詞匯背后隱藏著某種無法直視的真相。她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小杰克的消失似乎讓這里的所有人都恐懼不已……不論是孩子、女仆還是教員……這種宵禁并不是普通的管理措施,它……更像是一種警告。”
鐘離的眼神變得冰冷而銳利,他點了點頭,低沉地說道:“對,是警告。很明顯,某種不為人知的力量在古堡中蔓延著,借小杰克的‘消失’威懾了所有人。否則,為什么連最基本的夜間自由也被剝奪,凡是違抗宵禁的人都會‘莫名失蹤’?”
日記的最后幾行字句,如同黑暗中的倒影,透著深深的恐懼與壓抑。艾米麗默默地翻到日記的末尾,眼神中露出一絲驚恐與不解,喃喃自語道:“‘凡是違抗宵禁的人……總會莫名失蹤’……如果連教員都不例外,那些孩子又該如何自處?他們的恐懼,該是多么深重。”
鐘離深吸一口氣,放下日記,目光凝重地掃視四周,仿佛四周的黑暗正凝視著他們。艾米麗的思緒已然被這暗示的“禁令”勾住,她不禁開口猜測道:“也許……小杰克并不是第一個消失的孩子。他只是被最后一個記錄在冊的,而在他之前,或許還有許多像他一樣的孩子。”
鐘離沒有回應,臉色卻愈發陰沉。他將目光再次落回那本破舊的日記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沉思片刻后才緩緩道:“我們得小心。我懷疑這座古堡的黑暗歷史比我們想象中更加復雜……甚至遠不止小杰克一個孩子的消失那么簡單。宵禁和消失的孩子,也許是某種更深層次的儀式,或者……一種獻祭。”
艾米麗心頭一震,腦海中閃過無數可怕的猜測。
鐘離合上日記的手微微一頓,眼神沉了幾分。他默默地收回目光,抬眼望向黑暗中的角落,仿佛有某種隱秘的危險正潛伏在古堡的陰影中。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艾米麗見狀,不禁輕輕開口:“這些孩子的遭遇……難道是……被惡靈困擾?”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憐憫,更多的是對那些年幼的、無辜靈魂的深切同情。
鐘離緩緩點了點頭,神情中透出些許沉思:“不排除這種可能。那孩子小杰克,或許在夜里看見了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否則艾琳院長為何如此嚴厲懲罰?這里的隱秘恐怕遠不止表面看到的這些。”他抬眼看向艾米麗,眼神中透出一絲堅定的光芒,“看來我們得想辦法試試聯系小杰克的靈體,或許從他那里能找到一些答案。”
艾米麗點頭,心底對小杰克的遭遇生出一種隱隱的憐憫與悲傷。她望著那本古老的日記,仿佛在透過那些晦暗的文字看見那個孩子曾經經歷的苦難和恐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