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是下午開始修的。
事情是半夜出的。
田婆子摔進了胡同的下水道里。
骨折。
發現田婆子摔了的人是李大江。
他帶著子侄們住在這邊,方便干活。
就住在倒座房這邊。
連個床都沒弄,地面上鋪了幾層草墊子,上面再鋪個舊棉褥子。
睡著跟家里一樣舒坦。
不過李大江心里頭存著事,睡眠淺。
“我聽到外面有動靜,還以為是來這邊偷東西的。”
其實現在胡同里啥都沒有。
但小偷小摸的誰管你這個呀。
李大江不放心,喊醒小兒子,爺倆拿起手電筒出去看。
“一開始我都沒看到她,你說這人也奇怪,你摔了怎么不喊一聲?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在這住著。”
就隔著一道院墻,他們還能聽不見?
可這田婆子,愣是一句都沒喊。
沈穗聽得直皺眉,“沒喊救命?”
“沒有!”李小虎十分確定,“當時我爹拿著手電筒,照到她那張臉,姐你不知道多可怕。”
李小虎現在想著,都有些后怕。
手電筒的白光照在那慘白的臉上,田婆子兇神惡煞的看著他們。
“就跟我們要了她的命似的。”
李小虎委屈的要死。
雖說想要讓她搬走,這樣他們好重新捯飭這院子。
但也沒人逼她去死呀。
要不是他爹警惕,說不定田婆子就要在這挖開的下水道躺一夜,天亮了人也涼了。
“明明我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還一副要找我們索命的架勢,誰知道她大半夜的出門呀?再說了昨天她一天都沒出門,咋能不知道我們挖了胡同的下水道呢?”
“行了。”李大江打斷小兒子的牢騷。
他昨晚連夜把田婆子送到醫院來。
值班的醫生檢查了下,骨折,需要住院一段時間。
沒有性命之憂,李大江也沒讓兒子立馬去找沈穗。
等到天亮了,這才讓李小虎把人給請來。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他們肯定有責任,這個不用想著推脫。
但田婆子躺在那里一句話不說,李大江也不知道怎么弄。
就看看沈穗能不能跟她談一談。
“這事我來處理就行,你們熬了一晚上也辛苦了,先回去吃點東西歇歇神。”沈穗笑著開口,“我來弄,別擔心。”
修的是她的院門前的胡同,自己同意了的。
田婆子出事,沈穗當然要負責。
只不過她總覺得,這事情哪里不對。
她又分別問了父子倆一遍。
爺倆的說辭倒是沒什么出入,只不過李小虎對田婆子當時的神色印象深刻。
且再度提到一件事——
誰知道她大半夜的出門呀。
泉水胡同不算長,現在除了田婆子這個還沒被勸走的原住戶,就是李大江一幫人。
跟沈穗商量后,李大江直接帶著人動工。
除了田婆子住的三號院,其他三個院的下水道都挖了。
想著這兩天弄好,方便往里面拉料好整修這些房屋庭院。
李大江也沒跟田婆子知會這事。
畢竟之前跟人打招呼,人家直接一盆水兜頭潑過來。
他又不是你給我一巴掌我把右臉湊上去,讓你來個對稱的那類人。
干嘛一直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誰知道就出了事。
歸根結底還是李小虎那句埋怨——
誰知道她大半夜的出門呀。
半夜出門去公廁?
可一般不都是用尿桶嗎?
不然大半夜的出去一趟,回來還能睡得著?
天氣熱還好,要是冬天,這出去一趟怕不是被窩都要涼了,說不定還會整出個感冒發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