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閔的聲音很大,幾乎進士科所有士子都聽的清清楚楚。偏偏其他人對此并沒多大的反對聲,更沒誰當場跳出來。
原因倒很簡單,剛結束的是本次科舉最后一場考試。
唐朝科舉采用的是淘汰死亡模式,從第一天的帖經、墨義開始,考一場便淘汰一場。
換而言之,連填空默寫、解釋句義這種題都會錯很多的人,根本沒資格進入下一場考試。
第二場是口試,由考官現場抽題詢問,考生當場解答,依舊是當場答、當場就確定是否淘汰。
前兩場考試,陳駿拿了帖經、墨義的甲一,孫閔拿了口試甲一,兩人如今在這次科舉進士科算是并駕齊驅。
想分出勝負,就看第三場。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在第三場,特別是策問寫的非常漂亮從而成功逆襲,但那種可能,要不很小,要不就屬于不可說的范疇。
只是理雖然是這么個理,可陳駿壓根沒打算這么高調。
被孫閔一嗓子喊出來,他不禁擺手:“兄長慎言,應考士子皆是俊杰,你我還是低調些的好。”
孫閔沒接話,拉著陳駿走出人群,才低聲道:“我若不這么說,你或許會跌至甲榜末。”
“啊?”
陳駿聽罷驚訝側頭,隨后馬上反應過來。
這家伙,應該是知道些黑幕。
而且肯定會有黑幕,要知道這次參加科舉的士子里面不乏獨孤家、盧家、崔家這種門閥大族子弟。
他們就算要點臉,不為自家晚輩爭狀元,討要個甲榜前幾名總是可以的。
如此一來,陳駿不跌出進士科甲榜就很不錯。
但現在孫閔已經放話和陳駿一起爭狀元,兩人也的確有資格去爭,那么聽到這句話的士子,和還沒離開的考官,心底都得掂量掂量。
再加上說這句話的人,多少有些分量。畢竟能以二十出頭的年紀執掌京畿一縣治安,往前數五百年都不是那么容易尋著。
可能,曹阿瞞算一個?
“多謝兄長相助。”知道孫閔的好意,陳駿不由感佩答謝。對方原本可以不多此一舉的,但他卻這么做了。
“我也不是純粹助你。”
孫閔笑了笑,隨后道:“五年前我棄官而去,便是見不得那些污穢,如今大唐入主中原重開科舉,若還是那般烏黑,或許此番科舉后,我便會告辭還鄉。”
聽到孫閔這么說,陳駿心底只有一句話。
有才又有錢的人,是真的可以任性。
萬年法曹,說不干就不干。
科舉登榜,依舊不屑一顧。
“大唐就算有些地方不盡人意,但我相信長安吏治還算清明,以兄長抱負見識,日后定能有大作為。”陳駿由衷開口,覺得自己和眼前年近而立的孫閔是一路人。
雖然才交流幾句,但對方品性很對他的胃口。甚至就連兩人的職業也相仿,畢竟陳駿前世也是執法機構的,只是沒當過帝都公安局長那么大的官罷了。
兩人并行離開考場,返回東市一家名為‘雀舍’的住肆。
孫閔囑咐了句‘好好歇息’便回屋,陳駿當然也要回自己的小房間,但他并不準備休息睡覺,而是拿出了紙硯開始研磨。
在紙上寫了好些字句后才停筆,帶著紙張出門來到樓下廳堂。
走靠柜臺,陳駿望向站在里頭的中年短須男子說道:“柳掌柜,不知你們店家主什么時候會來?”
中年掌柜見是陳駿,當下笑問道:“陳公子,您找家主有事?”
“嗯,有些小生意和他談。”陳駿將手中紙張遞出,努嘴道:“掌柜先看看也無妨。”
“哦?”柳掌柜稍稍挑眉,隨后低頭轉動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