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拿劉黑闥的過程,比陳駿自己想象的還要順利。
押解劉黑闥至井徑隘口關起來,陳駿原本要去歇著,誰想一路上沉默不語的漢東王此時開口:“這位將軍,還請留步。”
陳駿腳步稍停,轉身道:“漢東王還有何事?莫非還想讓我給你搬張床鋪被褥來?對了,我可不是將軍,只是小小的屯騎校尉罷了。”
“不敢勞煩,校尉大人。”
劉黑闥連忙搖頭,說道:“只是有幾句話,想與大人單獨相談。”
有話要說?
陳駿皺了皺眉,正要回絕劉黑闥,一旁李道宗拍了拍他肩膀:“光蕊不妨聽聽他想說什么,我去安排降卒看押事宜。”
李道宗都這么說了,陳駿點頭重新走回昏暗的木屋。
關上房門,席地而坐:“說罷,有何事非得與我獨談?”
“倒也不是什么要緊事。”
劉黑闥抹了把臉,便在陳駿對面坐下:“我與校尉雖只見過數面,但落在你手里,于我也不算太冤。”
陳駿不由打趣:“漢東王倒是想得開。”
“本王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在此之前,從未聽聞校尉之名,以至落得如今這般下場,還不曾請教大名。”受俘之后的劉黑闥,整個人相比之前拼命逃脫時又有了很大變化,身上多了幾分灑脫,并沒太多對未來的恐懼。
“我姓陳名駿,表字光蕊。”
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陳駿嘴角微揚:“至于漢東王之前不曾聽說過我,那是因為我去年年末才從家鄉趕往長安參加科舉。”
“科……舉?”劉黑闥頓時張大了嘴不知該說什么,科舉他當然知道,但科舉出來的不都是文士?
還是說,眼前的年輕戰將乃是文武雙全、世間罕有之輩?
腦海中晃過這么一抹思索,劉黑闥又覺得有些想不通。剛通過科舉的人,能入朝為官,并且擔當校尉?
陳駿看出了劉黑闥的復雜情緒,當下笑道:“我也是僥幸中了甲榜頭名,才得以隨軍征戰。”
甲榜,還頭名。
劉黑闥這時才發現,自己之前所了解的白袍神將,不過是眼前年輕人的一部分。
想問的話已然沒興趣再提,仰頭嘆道:“李唐何其幸,能有羅士信,與你這般的天縱英才相助。”
陳駿搖頭:“漢東王此言,可以說對,但亦有不妥。”
披散頭發的劉黑闥猛地定神:“為何?”
“說對,李唐確實氣運上佳,在中原四戰時蟄伏,隨后虎吞天下,引得英豪競相投靠。但若將李唐入主中原盡歸功于氣運,那也太有失偏駁。”
陳駿笑應一句,隨后面色鄭重開口:“即便讓我回到年前再選一次,我依舊會選擇出仕李唐長安,而不是夏王竇建德,又或者漢東王。”
劉黑闥聞言自嘲:“你可是見中原安定,我孤守河北大勢已去?”
“并非如此。”
陳駿當下搖頭,給出了理由:“李唐或許會與突厥乃至五臺山做交易,但從未干過引狼入室的勾當。不論嗜殺的草原人,還是那些念道慈悲的大和尚,李唐即便是在起兵之初,也沒讓他們插手中原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