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朱棣猶豫不決的折子是由金紫光祿大夫,順寧王馬哈木所提。折子很長,但除了溜須拍馬的各種客套話外,就只講了一個事。
因韃靼可汗本雅失里與國師阿魯臺出現了政見不合,阿魯臺已率領大部分部落戰士退居于韃靼東部根據地,休養生息。
而本雅失里則聚集了一眾虛偽的貴族大臣,盤踞于北元首都哈拉和林。因為本雅失里的妹妹正是馬哈木的妻子,近日,兵力空虛的本雅失里倍感危機重重,于是開始向馬哈木請求增援,甚至要求其派兵進城勤王護駕,穩定政局。
馬哈木現在可貴為瓦剌三巨頭之一,和本雅失里都不算一個陣營,這勤王的要求弄得馬哈木都哭笑不得。他當然是想借此機會吞并了哈拉和林,進一步擴大己方勢力。只不過也因為自己妻子的關系,真這么干了恐家無寧日,所以特向大明天朝求援。
他要的可以說是又多又全面,先說自己兵馬不足,求大明資助三千套甲胄,三千把長刀,三千副弓弩。再來擔心攻打哈拉和林時會遭受阿魯臺的包夾進攻,所以求大明出兵討伐阿魯臺殘部。
另瓦剌貴族脫脫不花的兒子正在大明當質子,還請皇上皇恩浩蕩,放其歸家。這場仗如此難打,等贏了以后望大明皇帝可論功行賞,給予眾將士豐厚獎勵。
至于大明皇帝可以從這交易中得到的東西就兩樣,本雅失里的人頭,還有元朝的傳國玉璽。一國玉璽代表的就是一方皇權的見證,大元雖被大明趕出關外,多少年來殺之不盡,屢屢來犯,其中也有這玉璽的作用在其中,它讓這些蒙古韃子一直回味著過去,統領漢族土地時的窮奢極欲,是禍根。
“這買賣聽上去是不錯,但仔細想想,連個屁都不如。”林川看完了折子,重新放回了御案之上。
“此話怎講?”朱棣雙手插進了袖籠中,頗感興趣道。
“瓦剌和韃靼本就形如水火,皇上你摻不摻和,他們都會狗咬狗到不死不休。如果情況真如馬哈木所言為千載難逢之機,哪怕皇上你啥也不給,他馬哈木都會屁顛屁顛沖上去咬死韃靼的可汗。
如果仗不好打來求援,皇上你給多少,他依舊不會安心賣命,最后只會一封一封折子請求增援,變成一個無底洞,抽我大明的骨血。”林川不屑一顧道。
“你這小子,說事就說事,硬是把這群家伙比喻得夠惡心的。不過和我所想一致,馬哈木這滑頭,可比阿魯臺難對付多了。”朱棣長嘆了口氣。
“多難對付,在我大明圣上親率的鐵騎之下,無不是臭魚爛蝦,誰人可擋我大明軍威?”林川見縫插針,溜須拍馬之。
“少貧嘴,其實吧,馬哈木這買賣里,可汗的腦袋我不稀罕,反正砍了這個,又會冒出那個,他們又能生,怎么殺都殺不完。但是大元的傳國玉璽我還真感興趣,你看。”朱棣說著起身,蹲在了自己的御案邊。
林川學著朱棣的樣子也蹲了下來,順著朱棣的手指看去,這巨大的御案一腳竟然墊著一節小木頭。朱棣這么隨手一扣,桌子竟然晃蕩了起來。
“我的桌子是大元末代皇帝妥懽帖睦爾傳下來的,據說我爹打進應天府時,他惱羞成怒故意砍去了這桌子一腳,笑我大明就是三腳政權,撐不了多少時日,必定崩塌。
我爹也犟,非留下了這御案繼續用,非要讓蒙古那些蠻子知道,大明是何其穩當。
這些年呢,墊起來的桌子時有搖晃,工部修修補補十來次,勸我換,但我就不愿意換。我估摸著,這桌子之所以一直修不好,是缺一個好材料。”朱棣說話間,那臉色不怒而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