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楚門提前做了鋪墊,希爾加此時一定會本能地產生荒謬感。
但現在,他對楚門只有毫無保留的信任,以及對證據的渴望。
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證明方法其實很簡單……”
楚門掏出一瓶淡藍色的巴頓IV號示蹤劑,這是白天他問胡桃要的。
當初在拉森菲特湖時,少女正是用這東西在湖面上標記出了惡魔之血的蹤跡。
他取了四分之一試管的紅色霜夜果萃取液,又滴了一滴巴頓IV號試劑進去,頓時,整根試管仿佛變成了滾燙的巖漿,熾熱的線條在琥珀色液體中來回翻滾、發光,看著燙手,然而卻出人意料的沒有溫度。
“這說明試管里有足量的惡魔之血。”他解釋道。
然后,他往里面逐滴加入淡藍色洗泥水。
地下室靜得可怕,希爾加屏住呼吸,緊盯著試管。
第一滴淡藍色洗泥水進入試管后,一聲“嗤”的輕響冒了出來。巖漿色溶液開始劇烈旋轉,仿佛一只手在瘋狂地攪動著星河,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漩渦!
隨著洗泥水不斷被滴入,試管中的液體愈發沸騰!但詭異的是,隨著時間推移,“巖漿”卻在緩慢澄清……
很快,試管里就只剩下了巴頓IV號指示劑原有的淡藍色,巖漿蕩然無存,甚至就連原本的星星點點也消失了!
“這是正常的‘凈化’過程。”
楚門解釋道,隨后又倒了等量的葡萄酒,然后像其中逐滴加入洗泥水。
這次的反應與上次幾乎一樣劇烈,但似乎因為酒液里能量物質極少,所以極其短暫。很快,一杯紫紅色的葡萄酒就變成了幾乎純色,霸道的圣水連色素都一并凈化了。
“喏,嘗一口吧。”
楚門將廢棄酒液倒進高腳杯,遞給希爾加。
希爾加毫不猶豫地喝下去,然后露出驚訝的神色。
“它變成了普通的水?似乎……似乎還有點咸?”
看來生成了無機鹽?楚門若有所思,隨即解釋道:“酒液里的東西都被‘凈化’了。當初圣水凈化的不只是惡魔之血,還有土壤里所有的營養——就像剛才那杯,霜夜果的榨取物也被凈化。十年后的今天,我們從泥土中洗出來的圣水依舊這么霸道,這說明當初它即是過量的。所以它才是第十區寸草不生的根源,所謂‘凈化’只是單純的抹除和扼殺。”
“那……之前的圣水呢?它和惡魔之血互相抵消了?”
“這就是我要說的重點。”楚門認真起來,一字一句道:“物質間從來都沒有‘抵消’這種說法。
“物質不可能憑空生成,也不可能憑空消失,就像兩個人決斗,最終同歸于盡,然后他們就‘嘭’的一聲消失了嗎?不,不會,他們會留下兩具尸體。同理,圣水也沒有消失,而是與惡魔之血‘中和’,變成了全新的東西……”
“那是怎樣全新的東西?”
希爾加下意識地問。
楚門的話再一次為他打開一扇新的大門,雖然尚不能全部理解,但仿佛一瞬間推翻了過往的所有,像一聲驚雷,在腦海中炸響,直到現在還回蕩著連綿不絕的嗡嗡聲……
“假如一只獅子與卡羅拉狼蛛相遇,前者被吃掉腰部以下,后者被咬掉頭顱,二者又機緣巧合下結合成新的物種……那么你會叫它什么?”楚門反問,又自問自答:“你也不知道,你只能叫它‘新物種’。同理,惡魔之血與圣水結合的新東西,以及圣水與葡萄酒產生的新東西都只能這么稱呼。”
希爾加若有所思。
“您的意思是,‘中和’是指兩種物質各自失去一部分,然后相互結合……那么,失去的這部分呢?”他像是猛的抓住了什么,狂熱地追問道:“您說,物質不可能憑空生成,也不可能憑空消失,就像兩個人決斗,那么斷肢殘臂去了哪兒?”
聰明!
楚門忍不住在心底為對方喝彩,他現在才確定對方是發自真心地信奉自己,將他說過的每句話都奉為圭臬,并在此基礎上還能舉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