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如同世界崩碎一般的巨大轟鳴自舞臺上炸響,燈光下,猩紅的帷幕狂舞,漆黑的光芒吞沒一切,如同電影黑屏時的轉場畫面一般。
開始了。
簡陋的劇院內,劇作家坐在觀眾席上,瞳孔中倒映出舞臺上的景象,眼眸微垂,什么都沒有說。
從現在開始,那個新人所犯的錯誤,將再沒有挽回的機會。
或者說……從一開始,對方就不可能挽回得了這個錯誤。
畢竟,對那些一輩子都靠著技能升級艙與眾生之地的樂園派技法者來講,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是對方能夠想象的。
在對方的認知中,技法不能臨陣突破,技法的招式不能在戰斗中創造,一切的提升都必須依靠樂園里的那臺寶貴的升級艙進行,招式的領悟必須經過那鑲嵌滿靈魂結晶的眾生之地驗證,就如同從小就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天選之子一樣,誕生于樂園體系的技法者,天然就對這些違背樂園邏輯的東西有著莫名奇妙的優越感,覺得除此以外的做法皆是下乘之道。
包括那個新人同樣也是如此。
靠著樂園公證下的卷軸直接從專精乃至大師起步的對方哪怕將這份技法帶來的感悟徹底消化、融會貫通,也永遠理解跟體會不了,真正將一門技法從零到一步步練成基礎,再到精通、專精、大師、宗師,中間的每一步積累全是依靠自己的腳步走完,每一次方向都是由自己親手抉擇,每一個終點都是由自己親手決定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又究竟意味著什么。
根基扎實?基礎牢固?一群連自己技法每次領悟的附加能力都不清楚會是什么的家伙,一群不把自己技法升到那所謂的lv.10、lv.20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會迎來怎樣的蛻變的家伙,也敢妄談根基牢固?連前方究竟有什么樣的結果都看不清,卻自稱明確了自己的道路,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當然,劇作家很清楚,這其實并不能怪那些技法者無能,而得怪技法的力量太過強大。
是的,技法的優勢太大了,大到這世上近乎所有選擇技法的人幾乎都是沖著技法帶來的強大力量,沖著獲得一份足以讓自己生存下去的手段去的。
而既然是為了變強與生存,那自然沒必要選擇可能會導致自己力量受損的方法,既沒必要去逼迫自己在死戰中進行有去無回的突破,也沒必要憑著暴露破綻的風險,為了一時的快意去使用腦中那一閃而逝的靈感,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
因此,那些人終其一生都無法想象,這世上竟然真的會有人從出生到死亡全都是在死戰與殺戮中提升,居然真的會有技法者為了尋求那一瞬間的所悟,無視輸贏與生死的風險,暢快地斬出自己想斬的那一刀,揮下自己所渴望的那一劍。
也因此,那些依靠樂園與虛空之樹的升級艙提升上來的家伙們永遠不明白,他們自以為只是單純在積累的那1到9級,對那些一步步踏過來的人而言自始至終都只是在對第10級的結果進行預演而已,他們需要祈禱跟保佑、需要憑借各種機緣才能換來的連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模樣的附加能力,對那些真正追求技法一道的強者來說不過是其在踏出第一步時就已經'看清'的結果。
擔心臨陣突破會無法熟悉自己的能力?猶豫自己新創造的招式或許會成為敵人的破綻?害怕在死戰當中這么做會導致自己死去?
這些都只是借口罷了。
口口聲聲喊著技法就是自己畢生的追求,結果到頭來當更進一步的機會擺在眼前時卻毫不猶豫地屈服向了勝負與生死,冠冕堂皇的給自己安上一個這是為了走得更長遠的借口,卻已經忘卻了技法本就是只爭朝夕的極致道路。
待到最后,一者依舊在堅定不移地行駛著自己的道路,而另一者,則早已變成了沒了樂園所公證的那一級級等級、沒了那座只需要花錢就能換來提升的艙室,甚至連半級技法都提升不了的可悲家伙。
或許從力量上來講,后者的變強速度遠勝了前者,甚至連技法的上限都可能因為資源的堆積與公證體系的強大而高于前者,但從‘技法者’這三個字來講,從后者連對自己最至關重要的一步都已經養成必須依靠樂園與公證體系的庇護才能完成的習慣時,便已經一敗涂地了。
不僅如此,后者或許還會依靠著自己取得了結果上的優勢的事實,反過來肆意地嘲笑前者的愚蠢、鄙夷前者的愚昧、譏諷前者明明坐擁公證體系的寶山,卻還要選擇一條死亡率如此之高的道路,最后再給自己冠上一個這才是正確選擇的名頭,以技法正統之名自居。
而這,便是差距的根源。
一如三百年前的那些所謂的技法強者們無法理解那名無人關注的少女是如何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時間一躍成為黃金時代的皓月一般。
一如那名新人明明已經接觸過那名叫道極的新生極道者卻仍然無法迅速反應過來那只淵影在戰斗中的反常舉動一樣。
劇作家很清楚,那些技法者們其實并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相信。
畢竟,技法極道者這個稱呼……本身就意味著超乎常識與想象。
更遑論……一只走上技法極道者道路,甚至還跟隨過那個存在學習過的深淵生物了。
可以說,那只淵影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個完全超越了常識的存在。
而這,便是那名新人所犯下的,最致命的錯誤,又或者說,是由平凡成功走向了不凡,甚至依靠著個人的努力將這份不凡做到了極致,觸碰到了常理的極限的對方身上所存在的最致命的弱點:
無法理解‘超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