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全軍,即刻拔營!“
蘇夜松了口氣的瞬間,沒人看見他袖中飄落的半片符咒灰燼。
而遠在百里的落霞渡,月神正抱著年幼的太子,將一枚枚咒語嵌入孩子的額頭當中。
“此子命格已改,再也不會有人會找到他,蘇國公可放心了。”
河水嗚咽著吞沒他們的對話,河面上漂浮的數百余名乾坤禁衛的尸體,正隨著水流緩緩向東,如同大乾皇朝最后的嘆息。
...
與此同時,乾都皇宮的蟠龍殿前,孟章勒馬駐足,望著這座象征著大乾四百年基業的核心建筑,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在漢白玉臺階上投下一道扭曲的暗影,如同蟄伏的猛獸亮出了獠牙。
蟠龍外殘陽如血,映得殿內青銅饕餮香爐泛著幽光。
李存孝盔甲未卸,腰間禹王槊兀自往下滴血,正蹲在角落擦拭他那桿畢燕撾,喬奢費抱臂倚著梁柱,玄色披風上沾著皇城金瓦的碎屑,在暮色中閃閃發亮。
“總帥,弟兄們正在搜查各宮院,要不要留些人在這里守夜?”
喬奢費鎧甲上的血跡還未干透,說話時牽動嘴角結痂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這位如今在太平教當中,被各路黃巾軍稱“笑面閻羅“的漢子,如今依舊一直將自己當成孟章的親衛統領。
“讓青龍軍團留兩個營駐守即可,其他各部休整兩個時辰,連夜開拔。”
孟章漫不經心地擺擺手,馬鞭敲在鎏金銅鼎上發出清脆聲響。
“張蠔,你猜如今顧長卿那位老前輩現在會在做什么?”
他忽然轉頭對著一旁好奇的四處打量的張蠔笑道。
“還能做什么?八成在乾陵郡調兵遣將,等著給咱們收尸呢。”
張蠔扯開甲胄縫隙,往傷口上撒了把金瘡藥,嘶嘶抽著冷氣道。
“所以他此刻越安靜,就代表他們做的準備越充分。”
“傳令各軍主將,即刻到偏殿議事!”
孟章突然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親兵,大步流星走向蟠龍殿。
殿前十二尊青銅獬豸獸首被他拍得當當響。
當最后一縷天光沉入地平線時,蟠龍殿偏殿內已燭火通明。
“總帥這戰利品挑得忒沒眼光,這椅子硌得慌,不如拆了當柴燒。“
李存孝赤裸著精壯上身,正用布巾擦拭禹王槊上的血漬,聽見孟章腳步聲便抬頭笑道。
“拆不得,留著給顧太師當見面禮。”
孟章在龍椅前駐足,突然抽出佩劍削斷扶手,看著金絲楠木斷面流露的幽光。
“存孝,若讓你率五萬青龍軍直面顧長卿二十萬大軍,可能撐到援軍抵達?”
滿殿將領突然安靜下來,連粗重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總帥這是要唱哪出?黃巾力士剛啃完乾都的硬骨頭,總得讓弟兄們喘口氣吧?”
李存孝將槊尖重重頓地,濺起的火星驚飛了梁上棲鴉。
“顧長卿帶著武雄、重巖二衛,加上譚夢軍的平叛大軍,兵力已近四十萬,若等他收攏乾州潰兵,怕是能湊出五十萬大軍。”
孟章指尖劃過地圖上蜿蜒如蛇的進軍路線,在乾陵郡畫出個血紅圓圈。
“你們可知五十萬大軍是什么概念?”
他忽然抬頭,燭光在眼底投下跳躍的陰影。
“當年太平教起義,太平教總壇三十萬教徒攻打潞州城,被十二萬大乾官軍堵在潞州的方寸關之前不得寸進,尸山血海堆得比關墻還高。”
李存孝剛要開口,孟章已自問自答。
“顧長卿用兵比那些酒囊飯袋強百倍,給他五十萬大軍,他能把上百萬普通的黃巾軍碾成齏粉。”
他屈指彈飛案上戰報。
“總帥的意思是……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