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管家剛抖開趙家世代相傳的誥命卷軸,熊闊海的鑌鐵連環甲已經劈頭蓋臉砸下來。
“老東西,爺們兒只認金錠和美人!”
李存孝身后那些普通的黃巾軍們哄笑著將裴家祖傳的端硯踩得粉碎,硯中殘墨在青磚上拖出長長的黑痕。
“怎么著,還在這里杵著,難道你的圣人沒教你別擋道”
“爺的槊尖比圣人道理管用!”
李存孝一槊挑飛一旁愣在原地的趙明禮手中竹簡,看著漫天飛舞的竹片大笑。
隔壁御史府更熱鬧。
“爾等可知王法……”
七旬老御史拄著鳩杖顫巍巍出門,頭上進士巾歪在一邊。
“老大人,您家祖傳的免死金牌呢借兄弟瞧瞧”
話音未落,黃巾軍小頭目已把在他們家中順手拿的尚方寶劍架在他脖頸上。
“此乃太祖賜我祖……”
老御史氣得白須亂抖,從懷中掏出塊青玉圭。
“啪!”小頭目劈手奪過,對著太陽照了照。
“嘿,這玉雕的蟠龍倒挺精神,正好給孟帥當鎮紙!”
最荒唐的是禮部尚書府,這位大人藏了十八房小妾的消息早被探子摸透,黃巾軍破門時,正遇見尚書公子帶著家丁護院演練“君子六藝”。
石鎖、木劍、箭靶散落一地,二十四個樂伎抱著琵琶瑟縮在假山后。
“諸位好漢!”
“學生愿以祖傳的《太祖練兵實記——射禮精要》換諸位高抬貴手……”
尚書公子展開折扇,扇骨上鑲著八顆東珠。
“換你娘個頭,殺了你,這些也是我們的!”
“而且這什么幺蛾子練兵實記,那個幺蛾子太祖再怎么會練兵,能有我們的孟帥會”
“老子要的是你家地窖里的三千石精米!弟兄們,把米缸給老子撬開!”
張蠔一鞭子抽碎扇骨,東珠滾進草叢。
禮部尚書在朝堂上以“克己復禮”聞名,府門前石獅底座卻刻著聚財貔貅,張蠔親自踹開書房暗格,整墻整墻的檀木匣子里,裝的不是典籍孤本,而是碼的整整齊齊的銀票。
“看來尚書大人對禮的理解,就是比我們這群大老粗通透啊。”
他隨手抄起把銀票撒向空中,紙雨紛紛揚揚落在院中荷池里。
“都說蓮出淤泥不染,尚書大人這池子,怕是連藕節都生著銅銹味。”
忽有琴聲自西廂傳來,張蠔循聲而去,但見雕窗前坐著位素衣少女,膝上一襲古琴正奏著《大乾賦》。
曲音鏗鏘處,黃巾軍砸門之聲竟似成了伴奏。
“好琴藝!”
“姑娘可知,此刻乾都九門皆破,姑娘這曲子,怕是要成絕唱了。”
張蠔哈哈大笑,隨后有些可惜道,隨即微微頷首,身后的一名黃巾軍立刻就想上前奪琴。
“那就請將軍聽聽,這琴中可有殺伐之音!”
少女突然起身,廣袖翻飛間竟將整架琴輪向張蠔擲來。
張蠔側身避讓,手中長矛卻已挑斷琴弦,古琴摔在青石地上,龍池鳳沼處迸出點點火星。
“好風骨,可惜投錯了胎。”
他望著少女陡然慘白的臉,忽然想起總帥孟章曾說過的“世家風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