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妹子,你醒醒呀,妹子,妹子……”陳老四慌亂的搖著妻子的胳膊,驚慌失措的大聲叫嚷著。
他的妹子卻是再也沒有醒過來!
“妹子呀!我也不想這樣!以往打她,她就知道跑,今兒她偏偏死犟,就是不肯跑,又不肯認錯兒。妹子,是我錯了,你醒醒呀,妹子,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呀……”
陳老四孤苦的聲音久久響徹在草屋上方,正房的人聽見走了出來,東廂住的人也一個個走出來,卻不進房去,只伸個脖子,在外面探頭探腦。
街坊鄰居聽見,也都走了來,婦人們肅穆著面色,擼起袖子,開始預備操辦后事了。
“去把你哥叫出來,屋里有才咽氣的人不干凈。”打扮利索干凈的陳婆子對站在身邊的矮個子男人道。
那男人哦一聲要動,被旁邊的長衫婦人拽住:“那是長嫂,你個小叔子進屋干什么去!自有旁人料理!沒聽說這個日子還要自己家人動手的道理!”
陳婆子瞅了一眼長衫婦人,嘴張一張,卻沒發出聲音。
“娘,你看這……”矮個男人聽那婦人的話,朝他娘攤手。
陳婆子鼻子微微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直到村里專管喪事的陳九爺拄著拐棍子走進院來,分派了人手,方有婦人進屋把陳老四拖了出來。
陳九爺問陳婆子如何料理喪事。
陳婆子一拍大腿,坐到院子里,嚎啕大哭:“怎么料理,不過盡著我的所有罷了!我的賢媳喲……”
陳九爺聽了這話,方叫人去破孝動土。
一時抬了一口薄棺木進來。
坐在小兀子上的陳婆子見狀一驚,忙瞅一眼跪在身旁的長衫婦人,見長衫婦人面無改色,方輕輕噓了口氣。
眾人一直忙活到暮色四合,月光照耀,方一切妥當。
陳婆子忙著招呼街坊鄰居回去歇息,陳老四抱著孩子跪在靈前,木雕石塑般無言。
長衫婦人和男人早已經回東廂歇息了。
院子里一時靜寂無聲,又過些時候,月亮不知藏身何處,天空竟忽忽悠悠飄下雪花來,一片片雪花不急不徐,漫無目的的降落,漸漸蓋住了一切陳腐,大地萬物變的雪白,就算沒有月亮的光華,依舊可以借助雪光辨認四周房屋人物的輪廓。
因為家里設靈堂,院門只是虛掩,并沒有上栓。
就在陳老四懷里的小娃兒突然哇一聲大哭的時候,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被雪光映照的黑黢黢的小小的身影邁步走進門。
陳老四忙著哄懷里放聲大哭的娃兒,并沒有看到這個小小的身影。
先看到的是陳婆子,她剛扯下身上的孝布,準備吹燈躺下,忽從窗櫳子上看見院子里的身影,先是以為有鄰居過來,又一細瞅,見那身形,不由渾身寒毛倒豎,直挺挺跪在炕上,朝外叩頭,嘴里嘟囔:“妮兒,冤有頭債有主,誰打死你的,你找誰,可不管祖母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