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是,給你一點點希望,讓你以為一切都能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可走到最后,卻發現依然只是一條死胡同。
桑非晚不甘心地問:“金龍,你剛說‘果然’,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早已經預知他的結局?”
金龍嘆息,滿腔悲涼:“不是我預知他的結局,而是他預知了自己會死。一年前,他突然回來,在宮殿的屋脊上喝了一夜的酒……”
從來不喝酒的他,卻喝了一壺又一壺。
可是無論他喝了多少酒,都無法讓自己酩酊大醉。
當最后一只酒壺,順著屋檐滾落在地的時候,他躺在一片冰冷的鎏金玉瓦上,放聲大笑。
他笑得很大聲,也很悲涼。
他笑著說:“原來我連大醉一場都不能……我明明那么強大,可卻什么都改變不了……”
月光灑落遠處的山嵐,也籠罩在他的周身。
他癡癡地望著月亮,不知道想起了誰。
天亮的時候,他已經收斂了所有的情緒,恢復了一貫的沉穩。
“金龍出來吧,我有話要和你交代。”
俞北冥召喚出了金龍殘魂,不等金龍開口說話,他突然釋放出周身靈力,盡可能多的注入金龍殘魂里。
金龍有點吃驚:“你這是為什么?”
俞北冥并不回答,直到自己的靈氣即將枯竭,他才對金龍道:“這段時間我修為漲進了很多,已經到了元嬰境界。雖然比不過當年,但是多給你一些,龍脈之力也就更強大一些。”
他頓了頓,望著金龍無奈地笑:“我可能……時日不多了。”
老丘聞言吃驚:“我師父這話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
金龍道:“這話我也問過,他沒有告訴我原因。他只對我說……”
“我看到了我死亡的畫面。我的身體漂浮在半空里,渾身的血都流干了。”說這話的時候,俞北冥的語氣很平靜。
他平靜地告訴金龍:“那個畫面一閃而過,我還想看更多后續的時候,畫面就消失了。我不知道我會死在哪一天,死在哪里,又是因何而死,但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今天,算是提前和你告別吧。”
金龍的聲音沙啞低沉:“留下吧,俞北冥。留在守龍山,外界的一切都不會影響到你。哪怕那是你命中注定的死局,只要在這里沒人能動你,你的死劫也不會降臨。”
“留下?”俞北冥笑著搖頭,“不行。”
他隨意擺了擺手:“我得走了,金龍你保重。”
“俞北冥!”金龍巨大的虛影攪得天上的云層紛亂涌動,低沉沙啞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焦急,“明知會死,你為什么還要走。”
俞北冥腳步未停,只有聲音遠遠地飄來:“因為這世上,還有一人讓我甘心為她赴死。”
桑非晚心間輕顫,低頭看向懷里的俞北冥——他眼眸輕闔,好像只是睡著了一般安詳。
他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桑非晚,給了他守護的世界,卻獨獨把殘忍留給自己。
“我不信!”桑非晚忽然開口,“我不信這世上沒有救他的辦法!”
兩世為人,看過了太多生離死別,桑非晚總在勸別人:生死有別,放下執念;今生緣盡,莫要強求。
可此時此刻,她自己卻陷入了偏執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