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端莊。
筆筆剛勁。
肖銀鈴一句一句細讀:“吃百姓的飯,穿百姓的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休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
天地毫無反應。
別說驚圣人動天地。
連共情都沒有。
肖銀鈴愕然。
小師弟這是什么意思?
才思枯竭?
還是故意寫這么差,以委婉拒絕周縣令?
周承宗也滿臉愕然。
陳懷義見狀,拍了拍周承宗的肩膀:“老周啊,這當官吧,在其位,謀其政,不管你是奔著來什么當這個官,只要你在這個位置上,你就得踏踏實實為民辦事。”
“這……”
“我不是針對你,而是針對所有為官者,可以有別的目的,但也不要辜負這一方官印,不要做對不起百姓的事情。”
“我……”
“正如楹聯中所言,你,我,所有儒道修士,便是成就圣人文位,也還是人,也還需要吃飯穿衣傳宗接代,歸根結底還是個百姓,辜負百姓,便是辜負你我自己,甚至,便是辜負圣人教誨。”
“辜負圣人教誨?這話從何而起?”
陳懷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接著剛才的話題道:“例如你,身為父母官,一言一行便能影響治下數萬數十萬甚至數百萬百姓的命運,對你們而言,這官位可有可無,可對百姓而言,你們卻是不可或缺的,沒有你們這些父母官的引導與治理,百姓便難有平安。”
周承宗微微皺眉。
只是求幅楹聯,何至于此?
我周承宗再不堪,也是堂堂進士,更是屯陽縣父母官,所行所為也無差錯,至于被這般教訓?
只是,這是陳小酒仙……
哎,算了,忍忍。
這對聯……大不了貼到后堂去。
想到這里,勉強微笑拱手:“老弟教訓得是。”
陳懷義只掃一眼,便大致猜到周承宗那么點心思。
暗暗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的百姓生活條件雖說不錯,沒有大規模的饑荒瘟疫等石。
但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一則有很多強大的外敵,邊境地區戰爭不斷,百姓便需要服兵役,偏偏戰爭烈度又高,強大的敵人一個神通砸下來,幾千幾萬的普通士兵便會煙消云散,偏偏又離不了普通士兵,于是只能割韭菜一般征兵,一茬接一茬,是百姓最大的苦處。
二,便是各種勞役和雜稅,雖然整體上風調雨順物產豐富年年豐收,但架不住更龐大的征收,以黔州為例,當地百姓為了制作黔墨,幾乎家家戶戶種植木賊果樹并從事相關工作,所勞所得卻幾乎全部上交,只能留下糊口之米糧,稍有不慎,甚至會欠下官府許多。
如此種種,對百姓而言如一座座大山。
正應了那句話。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這方世界哪怕有著種種超凡脫俗的儒道修士,也沒能改變底層百姓的環境和命運。
陳懷義有感而發,寫這副楹聯,便是此意。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
但不寫出來,很不甘心。
至于周承宗能不能接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