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樂上下打量金海一番,嘆道:“金郎中,你可知道我是誰?”
“監察院不良將!”金海笑道:“魏大人是不是覺得,你是監察院的人,我怎有膽量和你分贓?”
對方如此直白,魏長樂反倒有些詫異,皺眉道:“監察院監察百官,你領隊抄家,卻公然貪墨,甚至收買監察院的官員,金郎中的膽量是不是太大了?”
“魏大人,請問一句,你覺得監察院知不知道刑部抄家,定會從中扣留一部分?”
魏長樂立時想到,先前殷衍就說過,這次抄家,刑部這幫人肯定要發一筆財。
這就表明,殷衍是早就知道其中蹊蹺。
殷衍是春木司的人,其實算是內務人員,按理來說,消息遠不及其他三司靈通。
既然連春木司都知道內情,其他三司自然也都知曉。
魏長樂在山陰就知道,左相輔政后,打擊貪腐,監察院成為左相整頓貪腐的一把利器,許多監察院的官吏散布在大梁各道,就是對貪官污吏開展雷霆行動。
眾多官員就是因為貪腐栽在監察院的手里。
本以為朝廷對地方上都如此嚴苛,那么天子眼皮底下的神都官吏肯定更是小心謹慎。
然而此刻他忽然明白,事實恐怕與自己所想恰恰相反。
三司衙門與監察院雖然談不上劍拔弩張,但肯定是對監察院存有敵視,而監察院從骨子里似乎也瞧不上三司衙門。
按理來說,雙方既然互相看不順眼,而左相打擊貪腐,監察院卻又知道三司的貪腐狀況,那么就完全可以從此入手,對三司進行嚴厲的打擊。
貪腐情況已經如此嚴重,監察院想要找到三司的貪腐證據,可說是輕而易舉。
但監察院卻并沒有這樣做。
先前殷衍說到刑部要發一筆橫財,也不是痛恨的語氣,反倒有一絲嫉妒。
“你的意思是說,監察院知道你們這樣做,但卻不管?”魏長樂反問道。
金海笑道:“左相削減諸多衙門的俸銀,想要充實國庫,實現他的抱負。但事情是要人干的,如果大家都沒力氣干活,朝廷又如何勵精圖治?拉磨的騾子你都要喂飽才能讓它有力氣拉磨,朝中官吏如果連飯都吃不飽,誰還關心國事?”
“有道理!”魏長樂面帶微笑,心中卻是駭然。
“你們監察院也沒少抄過家。”金海輕笑道:“裂金司出馬,哪一次不是扣留至少一半?”
魏長樂沉聲道:“金郎中,沒有證據還是小心說話,虎司卿若是知道你污蔑裂金司,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監察院有戒令,絕不許貪贓枉法。”
金海聞言,卻是失聲笑出來。
“魏大人,你們監察院的用度,都是內庫撥發。”金海笑呵呵道:“監察院明面在編的就好幾百號人,分布在大梁各地的釘子沒有五千也有三千。先不說辦事,就這好幾千人的吃喝拉撒,每年要花多少銀子?你還真以為內庫是聚寶盆,可以敞著讓你們隨意花銷?”
魏長樂眉頭鎖起。
“大梁立國至今,律法上明確規定一旦抄家,都是由刑部負責。”金海淡淡道:“這些年宮里卻經常下旨,特令監察院行動,說到底,不就是給監察院機會撈一筆嗎?這種事情,大家屁股都不干凈,心照不宣。清正廉明,咱們嘴里喊幾句沒什么問題,要是當真,那就是愚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