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張修光打斷陳銘的話,是對其發言不買賬,但實際上,張修光是在起引導作用,讓陳銘的發言,朝著預定的方向發展。
想在全省政法工作會議上把已經蓋棺定論的蘇鵬翻出來,是件非常麻煩的事,一旦沒處理好,會給顧煥州以及省委造成不良影響,以至于在接下來的工作中陷入被動。
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由蘇鵬系的舊部來翻舊賬。
而陳銘無疑是合適的人選,不過,以他的身份和名聲,如果上來就直奔主題,恐怕會遭到大家的反感,所以,必須得有人配合,一點點的把話題引向深入。
不論官場還是職場,諸如親眼所見和親耳所聞都未必是可靠的,你看到和聽到的,往往是人家想讓你看到和聽到的,所有偶然的背后,都隱藏著必然的聯系。那些看似忠厚老實,人畜無害的主兒,轉過身去,沒準就是個奧斯卡級的影帝。
“對不起,我扯遠了,還是說青水湖的事……”陳銘連忙說道。
顧煥州卻眉頭緊鎖:“等一下!你怎么對垃圾處理廠的事了解得這么詳細呢?”
陳銘苦笑著道:“我在擔任青州政法委書記之前,曾經在發改委任職兩年多,說來慚愧,青州的三座垃圾處理廠,都是我擔任發改委主任期間審批的,當時,省發改委多次召開會議,嚴令全省各市推廣普及,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其實,背后都是這位省領導在主導。”
顧煥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略微沉吟片刻,這才斟酌著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位同志也作古了,垃圾焚燒廠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不過,青水湖別墅區必須拆除,這個沒得商量,陳銘啊,此事既然因你而起,那就繼續由你來負責吧,限期一個月,把其中違法亂紀的事調查清楚。”
“最大的違法亂紀,就是審批。我和許書記負主要責任。”陳銘低聲說道。
“在自然保護區搞土地開發,這百分之百是違規的,在這個問題上,不僅是你和許宏斌有責任,毫不夸張的講,青州的黨政兩套班子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顧煥州沉著臉說道。
這番話說得挺重的,會場里的氣氛瞬間就緊張起來。
顧煥州略微停頓了片刻,這才又緩緩說道:“不過,當年的那位領導很強勢啊,且門生故吏眾多,手握實權者也大有人在,包括你陳銘,如果沒記錯的話,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對吧?”
陳銘點了點頭,苦笑著道:“是的,在我身上,還流傳了很多故事,我也因此成了同志們嘲諷的對象。”
顧煥州微微一笑:“我聽說過,很有意思的,對了,你為什么沒想過要解釋下呢?”
陳銘淡淡的道:“沒什么可解釋的,作為下屬,給領導背黑鍋是應該的,況且,黑鍋也沒白背,我也因此得到巨大的實惠,天下沒有只賺不賠的生意,占了多大便宜,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吃飽就罵廚子的事,我做不出來。”
真正的政治高手,是不需要臉紅脖子粗的去辯論和解釋的,只需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可以將大家固有的印象扭轉過來。
顧煥州和陳銘簡短的對話,就堪稱經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