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狂喜、難以置信的尖叫混雜在一起。有人使勁掐自己大腿,有人揉著眼睛去看告示,更多的人是拔腿就往家里跑!翻箱倒柜!找出藏得最深、最后那點舍不得吃的魚干蝦米;找出曬得梆硬、平時只能當零嘴磨牙的貝肉干;找出墻角那筐又小又酸的野橘子、青棗子;甚至有人直接沖向海邊,看看能不能再撿點剛退潮留下的蛤蜊、小海螺……
海邊沙灘再次成了風暴的中心。但這次的風暴,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求生欲。
季如歌就站在椰子林陰涼下,一夜之間仿佛變戲法般堆起了一座座糧袋小山——飽滿的紅薯、黃澄澄的糙米、灰撲撲卻實實在在的雜面。顧家兄弟和幾個被臨時拉來幫忙的半大小子嚴陣以待。
季星洲還有季穗安等幾個小子負責安保,巡邏,防止因為擁擠發生的意外。小胖子幾人則是好奇的站在一旁觀望著,看著那么多人排隊要買糧食。
這些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這一個多月他們沿路也是遇見了很多事情。也知道糧食對這些普通人的重要性。
若是有一粒米掉在地上,他們也會馬上撿起來,放在嘴里吃了。
他們別說是浪費,就是多吃一口都覺得對不起那金貴的糧食。
現在看到這個場景,幾個孩子收起了嘻哈,神情變得若有所思。
人群涌來。不再是前幾天交售海貨時那種帶著期盼的擁擠,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急切和孤注一擲。許多人手里攥著的不是銅錢,而是小半袋魚干、一小捆海帶、幾捧曬干的蛤蜊肉,或者一籃子又小又青的野果。
“季姑娘!我……我用這點蝦米,換……換一斤糙米,成嗎?”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漁民哆嗦著遞上一個破舊的布口袋,里面是些碎小的蝦米,品相很差。
顧思禮趕緊接過去,旁邊一個幫忙的小子麻利地稱重:“蝦米,七兩!”
顧思望翻看著一張寫著鎮上各種海貨果子大概收價的單子(季如歌給的):“七兩蝦米,按今日鎮東頭雜貨鋪收價,折……折八文錢!”
顧思鄉立刻從糙米袋子里舀出剛好一斤糙米,用一個舊布袋裝了,塞到老漁民手里:“老伯,拿好!一斤糙米!抵了您的蝦米,還余三文!”說著,又數出三枚銅板塞過去。
老漁民抱著那袋沉甸甸、散發著米香的糙米和三枚銅錢,枯瘦的手抖得不成樣子,渾濁的老淚瞬間涌出,嘴唇哆嗦著,對著面無表情坐在糧袋旁的季如歌,深深彎下了腰,喉嚨里哽咽著,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用海帶!曬好的海帶!換紅薯!”
“我有野橘子!酸得很!能換嗎?”
“季姑娘!我……我家小子病了,實在沒東西……就這幾個小海螺肉干……您看……”
“收!都收!”顧思望大聲維持著秩序,“海帶稱重!野橘子稱重!小海螺干也收!按斤兩折算!排隊!別擠!都有!”
眾人一聽,不拘他們手里的東西,季姑娘都會收下。有一些人還沒懂,但是上了年紀的人,似乎看懂了季姑娘的意思。
他們渾濁的雙眸里,含著熱淚,看向季如歌。
“季姑娘你這樣幫扶,會讓你血本無歸的。別了,別在繼續了。”一個上了年紀的阿婆眼含熱淚,對著季如歌勸阻。
這是個好人啊,他們可不能讓好人吃虧啊。
季如歌卻是拍了拍她的手:“阿婆,放心,我沒虧,你就安心的把就家里的存貨拿過來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