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哪里是什么流寇?哪里是什么私奔走失?是知府!是這個道貌岸然的畜生!
是他親手打開了城門,把吃人的海賊放了進來!是他,用自己治下百姓妻女的鮮血和生命,去填飽海賊的獸欲,去換取自己腰包里的黃金白銀!
那些絕望的哭喊,那些破碎的家庭,那些他苦尋無果、最終只能以“失蹤”定案的冤魂…她們的骨頭,就埋在這位“父母官”的后院花園下!
那海賊頭目死前高喊著自己有知府罩著,他只當對方是想離間大周官員,故意栽贓陷害。
不,也不全是。或許是他臨死前也拉一個墊背的。但那個時候,縣令也只是覺得,知府可能只是貪財,不至于害命。
可是如今看到手中這些累累證據,他睚眥欲裂,因為太生氣,太陽穴鼓起,眼睛也凸了出去。
呼吸變得短暫而急促,他的手看著手中那些證據,只覺得全身都似乎被怒火點燃。
他怎么敢的?與海賊勾結搶劫漁民和錢財也就罷了,他竟敢,竟敢……
這可不是一條兩條的命啊。
幾年間,婦人和孩童除了府城之外,各地的縣,鄉鎮,村莊,也有將近千人。
千人啊,這數字聽起來太駭然聽聞,危言聳聽。
大家的消息都閉塞,只當是婦人或者孩子發生意外,哪里想到,這是什么意外,分明是有人早有預謀。
想到這些年來,自己縣衙卷宗里那些失蹤的婦人和孩子,縣令一個踉蹌險些摔在地上。他雙拳緊緊握著,臉上難看的很。
畜生,不,是畜生不如的東西!
滔天的怒火和巨大的愧疚感如同兩條毒蛇,狠狠噬咬著周縣令的心。他氣得渾身發抖,官袍下的胸膛劇烈起伏,眼前陣陣發黑。畜生!千刀萬剮也不解恨的畜生!難怪他上報的案子石沉大海,難怪他請求府衙協查總是被推諉!知府自己就是那最大的、最兇殘的賊!
他猛地抬起頭,赤紅的雙眼掃過那片白骨累累的廢墟,掃過漫天飛舞的罪證,掃過周圍一張張被仇恨扭曲的面孔。目光所及,廢墟邊緣,幾具小小的骸骨旁,一張稍大的紙片被風吹得半卷起,上面似乎畫著什么,墨色濃重。
周縣令幾乎是踉蹌著沖了過去,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冰冷的瓦礫和泥濘上。他彎腰,一把抓起那張紙。
那根本不是供詞或賬目。那是一幅畫!一幅用粗糲筆墨勾勒的、充滿了野蠻和淫邪氣息的畫!
畫中幾個赤膊、面目猙獰、身上刺著猙獰海獸圖案的壯漢(顯然是海賊),正圍著一個衣衫破碎、奄奄一息的婦人…旁邊角落里,甚至隨意丟著一個小小的、蜷縮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