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呢毛氈,價高暢銷。”
“火銃換良駒,軍力大增。”
“凈利……庫房快裝不下銀子了!”
季如歌走在工坊區。洗毛坊水聲嘩嘩,梳毛機嗡嗡旋轉,紡紗機織機轟鳴一片。空氣里混雜著羊毛的膻味、水汽、機油和布匹的氣息。新到的草原戰馬在河邊馬場嘶鳴。
懷里的小方塊,隔著衣物,穩定溫熱。這點溫熱,驅動著剃光草原的推子,也驅動著萬福村永不停止的機器。腳下的路,連上了草原的馬蹄,織進了更厚、更廣的網,也武裝上了鋼鐵與火藥。她轉身,走向軍械坊。新一批火銃的槍管,需要驗看直度。壯大,武裝,網越織越密,根越扎越深,爪牙也越發鋒利。
堆積如山的草原羊毛運抵萬福村。第一步是清洗。
季如歌指揮:“羊毛倒進石槽。引渠水沖。”
“草木灰水,加熱,倒進去。泡一天。”
“泡完,踩踏揉搓,去油脂污垢。”
“清水沖凈,攤開晾曬。”
巨大的石砌水槽排開。羊毛倒進去,渾濁的渠水沖入。燒熱的草木灰水(堿性)傾瀉而下。羊毛在灰水里浸泡。第二天,流民們赤腳跳進槽里,用力踩踏揉搓。黑黃的油脂污垢被擠出,水面浮起一層油膩。最后,清水反復沖刷,直到水清。
洗凈的羊毛攤在河邊架起的巨大竹席上晾曬。白花花的羊毛鋪滿河灘,像覆蓋了一層雪。
曬干的羊毛蓬松干凈,送入水力梳毛坊。鋼針飛旋,梳理掉雜質短絨,吐出均勻的毛絮。
毛絮送入紡紗坊。三十臺水力紡紗機嗡嗡轉動,毛絮被紡成粗細一致的羊毛線。
“線太素。”季如歌看著成筐的羊毛線,“染色。”
她讓人建染坊。
“茜草根、靛藍葉、黃櫨皮、赭石……按方子煮水。”
“羊毛線浸入染缸,煮。”
“染透,撈出,清水漂凈,再晾干。”
染坊熱氣蒸騰。大鍋里各色染料沸騰。羊毛線浸入,煮夠時辰,撈出時已變了顏色:茜草染紅,靛藍染青,黃櫨染黃,赭石染褐。清水漂凈,掛在竹竿上晾曬。五彩斑斕的羊毛線在風中飄蕩,像一道道彩虹。
有了彩線,季如歌召集村里會針線的婦人,還有幾個手巧的流民女子。
“看這個。”她拿出幾根細長的竹針(提前削好),又拿出一小團染紅的毛線。
“這樣起針……這樣繞線……這樣挑針……”她演示著最基礎的平針,織出一小片密實的紅色織物。
婦人們圍看,眼睛發亮。針線活她們熟,但用毛線織東西,又厚又軟,從沒見過。
“這叫‘羊毛衫’。”季如歌把織出的小片貼在自己手臂上,“天涼穿在里面,貼肉,暖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