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奕在北境的日子確實今非昔比。他雖然依舊算不上什么武力高手或治國能臣,但他手中的隨拍機和他所記錄、呈現的北境生活,卻成了北境對外宣傳中最耀眼的一環。
經由季如歌之手“剪輯”并多渠道散播的“vlog”,不僅在南境某些圈子里悄然流傳,甚至在北境內部,也通過各村鎮的集中播放點,成為了民眾了解自身、凝聚認同的重要方式。趙奕那張原本帶著南境紈绔氣息的臉,如今在北境也算是小有名氣。人們看到他,會笑著打招呼:“嘿,拿黑盒子的趙奕!”孩子們會圍著他,好奇地想看看隨拍機里又拍了什么新奇東西。
他在新城“北辰之光”大酒店嘗過的美食、體驗過的妝造、拍攝過的“打卡點”,都成了北境對外吸引游客(盡管目前還只是少數)的標桿。他早期記錄的那些淳樸的村民勞作、精湛的手工藝,則被用于展現北境的堅韌與文化底蘊。
可以說,他憑借一己之長,意外地在北境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并且混得風生水起。
然而,名聲和關注度就像雙刃劍。他在北境“成名”的消息,終究還是通過某些渠道,傳回了南境,傳到了那個早已將他“放棄”的家族耳中。
最初是幾封經由隱秘渠道轉送來的家書。字跡是母親的,措辭凄婉,絮絮叨叨地訴說著對他的思念,擔憂他在北境受苦,又隱隱提及家族近況不佳,她在家中如何艱難,日夜以淚洗面。
趙奕看完,面無表情地將信紙扔進火塘。火焰吞噬了那些遲來的關切和訴苦,他心中并無太多波瀾。當初那場抉擇,早已將親情燒得所剩無幾。
見信件無用,新的聯絡方式很快又來了。這一次,是通過北境與南境某些暗線交易物資時,捎帶來的一件特殊物品——一個巴掌大小、鑲嵌著細小靈玉的“千里傳音器”。這種法器造價高昂,極難獲取,通常只用于極其重要的緊急通訊。
一天夜里,那“千里傳音器”微微發光,發出嗡鳴。趙奕遲疑了一下,還是注入了一絲微弱的靈力(這是他來到北境后,跟著村民學了點粗淺的引氣法門,雖無大用,但激活這種低級法器足夠了)。
法器亮起,投射出兩道有些模糊、微微晃動的人影。正是他的母親孫氏和兄長趙顯。
孫氏未語淚先流,隔著模糊的光影,都能看到她眼眶通紅,面容憔悴了許多:“奕兒……我的奕兒……你還好嗎?娘想你啊……”
兄長趙顯在一旁,臉色也有些復雜,嘆了口氣,開口道:“二弟,許久不見。聽聞你在北境……似乎頗有名聲了?”
趙奕看著光影中那兩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中平靜得很。他甚至有點好奇,他們這次又想說什么。
孫氏哭訴了一番思念之苦后,話鋒漸漸轉變,開始訴說家族的不易。說父親趙坤因軍械案被牽連問責,雖未下獄,但已被削去實權,在家閑置,備受冷眼。說家族產業如何受到打壓,日漸凋零。說她自己在家族中如何地位尷尬,備受排擠。
“……奕兒,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們,恨我們……”孫氏泣不成聲,“可當時那種情況,朝廷逼得緊,家里又出了那樣的事……我們也是沒辦法啊……若是不那樣選,或許我們趙家早就……早就完了……”
兄長趙顯接口道:“二弟,世事艱難,很多時候身不由己。父親母親當時也是忍痛抉擇。說到底,若非當初……讓你去了北境,或許……或許也沒有你如今的這番……呃……際遇?”他說得有些艱難,似乎自己也覺得這話有些強詞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