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寧卻不懼,上前走到田五娘身邊,看著來人微笑道:“趕盡殺絕?歹毒?此人與我們素不相識,無仇無怨,卻暗中威逼我山寨弟兄帶路,想進山寨大開殺戒。若非我們人出來的快,連我才六歲的妹妹都要喪命于此。怎么,年紀大了就能為所欲為,年紀小就只能立正挨打?圣人曰:吾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圣人所言之從心所欲,不包含肆意殺戮吧?”
來人聞言臉色先是一沉,不過隨即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林寧一番后,問道:“你就是滄瀾山青云寨的林小寧?”
林寧還是有些意外的,不過想了想,心里多少有些數,反問道:“老丈來自稷下學宮?莫非是姜太虛的先生?”
老人聞言面色一滯,哼了聲道:“姜子淵的先生只有一個,就是夫子,老夫如何當得起?倒是你,果然不負狂妄之名,動輒歪曲圣人言,你才讀了幾本書?”
不過又想到了什么,老臉抽了抽,目光古怪的看著林寧。
姜太虛的先生不止一個,還有眼前半個。
尋常百姓可能不知道,可是在齊國上層,尤其是金字塔尖兒的那一小撮,林小寧之名,如雷貫耳。
儒學之風大行天下的齊國,林寧所言的那兩番話,震的一干大佬們人仰馬翻。
若林寧是一位六七十,哪怕是四五十的老儒,怕是會立刻被請進臨淄,當半圣給供奉起來。
可他卻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要不是姜太虛已經以半師禮拜過,怕早有無數人口誅筆伐此欺世盜名之小賊了。
盡管也有人私下里議論,姜太虛之所以拜半師禮,只是因為初聞此煌煌大言亂了心神,才著了奸賊的道。
可既然夫子沒有出面否定姜太虛的做法,那其他人也就無人敢明說什么。
某種意義上,姜太虛就代表著稷下學宮,代表著夫子,因為他是注定要成為未來夫子之人。
不過無論怎樣,可以肯定的是,對面這小賊書應該讀過不少……
對面站立的林寧,聽聞此言后一顆心卻是徹底放下。
對方來自齊國便好,而且明顯是個地位極高之人,要是出自稷下學宮就更好了。
越是這樣的人,今日就越安全了。
心中安定后,他負手而立,氣度飄逸超然。
此等做派,讓一旁的皇鴻兒都為之側目。
當世敢如此站在一個憤怒的高品宗師前的人,真沒幾個。
他憑什么?
但無論憑什么,這個男人的膽魄都已不俗。
就聽林寧用不疾不徐聲音淡然道:“讀書多少,與知理無關。吾輩雖為山賊,卻信奉盜亦有道。老丈若有心,可四處打聽打聽,我青云寨立山門百年來,可曾妄殺過一個良善百姓?兼聽則明,偏信則暗。老丈不妨再去認真打聽打聽,這位行事下作,無故襲殺我山寨之人的老狗到底為人如何。想來,是非自明。”
人老了,多半不喜歡“老狗”二字。
且林寧之前所言原是謙謙君子的風范,老狗二字,卻太顯惡毒。
老人沉聲道:“果然有詭辯之才,但是任你巧舌如簧,老夫也絕不會輕信。”
林寧聞言微笑道:“人不可輕信于人是對的,所以我方才言道,老丈可自行驗證便可。若所言有虛,我青云寨妄殺過一個無辜之人,以老丈之身手,自可再來討個說法便是……對了,不知老丈今日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老人聞言一滯,不過隨即面色坦蕩的負手而立,道:“老夫瑯琊羅珍,來此有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