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后,秋風瑟瑟。
吉州城外十里處的密林中,兩千白馬騎兵靜默無聲地潛伏著。
戰馬被套上了嚼子,馬蹄裹了棉布,連鎧甲都被刻意涂成了暗色。
秋日的枯葉在風中打著旋兒落下,偶爾有幾片飄到騎兵的肩甲上,又被輕輕拂去。
楚寧站在一處高坡上,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死死盯著遠處的吉州城。
城墻上的火把如繁星點點,隱約可見巡邏士兵的身影來回走動。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刀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陛下,探子回來了。”
趙羽低聲稟報,身后跟著一個渾身裹著夜行衣的斥候。
那斥候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啟稟陛下,城內守軍約三千人,城墻上的守城弩、滾木礌石一應俱全,四門皆有重兵把守,尤其是北門,還架設了鐵閘。”
楚寧眉頭一皺,冷聲道:“區區邊陲小城,防守竟如此嚴密?”
斥候咽了口唾沫,繼續道:“據抓到的漢軍舌頭交代,此地雖非戰略要地,但因靠近邊境,常有流寇襲擾,故而守備森嚴,而且……”
他猶豫了一下:“據說三日前,漢朝都城派來了使者,守軍突然增派了巡邏人手。”
楚寧眼中寒光一閃:“可知對方帶來了什么消息?”
斥候搖頭:“城門戒嚴,我們的探子無法靠近,也無法打聽到消息。”
楚寧沉默片刻,忽然冷笑:“看來秀寧確實在此。”
他轉向趙羽,“趙將軍,你怎么看?”
趙羽眉頭緊鎖,抱拳道:“陛下,城內守軍雖只有三千,但據城而守,易守難攻。”
“我軍白馬騎兵擅長野戰,若強行攻城,恐怕損失巨大。”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末將愿率精銳夜襲!”一名年輕將領忍不住請命:“趁夜色掩護,或可一舉破城!”
楚寧還未開口,趙羽已經厲聲呵斥:“胡鬧!城墻高達三丈,守軍戒備森嚴,你當他們是瞎子嗎?”
他轉向楚寧,沉聲道:“陛下,此地距離漢軍主力駐地不過五十里,一旦我們暴露,漢軍援兵半日即至。”
“屆時腹背受敵,后果不堪設想。”
楚寧目光陰鷙,忽然道:“那就讓漢軍主力無暇他顧。”
趙羽一愣:“陛下的意思是……”
“傳令給大周主帥薛懷德,”楚寧聲音冰冷:“讓他今晚對漢軍發起佯攻,牽制敵軍主力。”
趙羽面露遲疑:“陛下,周軍剛在玉門關吃了敗仗,士氣低迷,恐怕不會出兵。”
楚寧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告訴他們,秀寧公主就在吉州城,若他們還想救回自己的公主,就按朕說的做!”
趙羽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再勸,只得躬身領命:“末將這就安排飛鶴傳書。”
數個時辰之后,百里之外的周軍大營內,主帥薛懷德正盯著手中的密信,臉色陰晴不定。
營帳內燭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映在帳布上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諸位,”他緩緩抬頭,聲音沙啞:“剛收到楚國皇帝的信件。”
帳內眾將頓時騷動起來。
一名滿臉絡腮胡的將領拍案而起:“楚寧?他來信說什么?”
“李將軍慎言!”
副帥王孝杰厲聲喝止,眼中卻閃過一絲痛楚。
武秀寧跟著他離開大周的,如今下落不明,他比任何人都要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