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上下打量一番,此人約五旬年紀,身材頗為肥胖,就走了這么幾步,已經在大口喘氣。
“平身吧!孔卿家突然進京,所為何事啊?”
孔胤植起身,正了正頭上的發髻,回道:“臣在山東,聞聽陛下旨意,要求各地興建學堂,推廣教化,臣心甚慰。儒家之道,在于教化萬民,以禮義廉恥四維為本,陛下此舉,利國利民,臣深感榮幸。”
“然而,臣亦聞陛下欲于科舉中推廣實用之學,臣斗膽請問,若木工、泥瓦匠之技藝,皆可成為入仕之階,置儒家經典于何地?科舉之制,自唐宋以來,皆以經義策論取士,意在選拔治國理政之才,而非匠人之能。若此風一開,恐將誤導士子,偏離儒家正道,更有損科舉之威嚴,動搖國本。”
“臣深知陛下勵精圖治,欲強國富民,然變革之道,在于循序漸進,不可急功近利。實用之學固然重要,但應以輔佐儒家經典為主,而非取而代之。臣斗膽建議,懇請陛下收回成命,繼續以儒家經典為科舉之基,以維系科舉之公正,確保國家未來之棟梁,皆能承繼儒家之道,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謀福。”
朱由檢舉起手邊的冊子,問道:“這個是你寫的?”
孔胤植抬頭看了一眼,又把頭低下,說道:“回陛下,這份請奏書乃是由臣主筆,天下學子共同……”
“朕看到的只有山東學子的簽名,莫非全天下只有山東?”
孔胤植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心中有些不喜,卻不能表現在臉上,說道:“臣一時口誤,由于時間倉促,這份請奏書只有山東學子簽名,天下各地學子紛紛表示支持,只是不能親筆簽名,懇請陛下明察。”
朱由檢輕笑道:“你能代表全天下讀書人嗎?”
孔胤植已經開始感覺到氣氛不對了,按理說,做皇帝的怎么也要給留點面子。
畢竟咱是孔夫子后人,全天下讀書人的精神導師。
想到這里,孔胤植深吸一口氣,說道:“臣身為至圣先師之后,自小便沐浴在儒家經典的光輝之下,深知教化之重,責任之大。臣雖不才,卻也時刻銘記先祖遺訓,致力于弘揚儒家學說,以教化萬民為己任。”
“至于天下讀書人之聲,臣不敢妄言能完全代表,但臣所接觸、所了解的讀書人,無不以儒家經典為立身之本,以孔孟之道為行事準則。對于實用之學,雖有其用,然若將其置于科舉之上,與儒家經典并列,甚至取而代之,則實為不妥……”
“啟奏陛下,臣以為衍圣公此言不妥!”
眾人紛紛看過去,竟然是詹事府詹事葛世振。
錢謙益心中咯噔一聲,不知為何,隱隱感覺事情不對勁。
葛世振說道:“啟奏陛下,臣以為衍圣公此言雖出自對儒家經典的尊崇,但未免有些固步自封,未能與時俱進。”
“我朝開國之初,百廢待興,人才缺乏,確實需要以孔孟之學為科舉之基,以培養治國理政之才。然而,歷經兩百余年,世事變遷,國家所需之才亦隨之變化。如今,國家正值多事之秋,外有強敵環伺,內有民生凋敝,若仍固守孔孟之學,而忽視實用之學,恐難以應對時局之變,難以強國富民。”
“臣曾研讀西方諸國之科舉制度,發現其中不乏實用之學之內容,諸如算術、工學、醫學等,皆能為國所用,為民造福。反觀我朝,科舉仍以經義策論為主,雖能選拔出飽讀詩書之士,卻往往缺乏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若長此以往,國家將何以自強?”
“臣斗膽建議,陛下所推之實用之學,正是國家所需,應予以推廣。科舉之中,不妨增設實用之學之科目,以選拔具有實際才能之士,為國家所用。如此,既能保持科舉之公正,又能確保國家未來之棟梁,既有儒家之修養,又有實用之才能,方能更好地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謀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