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遇城回到云水公館。
秋天的晝夜長短已經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六點多的天空已經黑了。
他進門,餐桌上有一桌已經放冷的飯菜,看一眼沒有動過的痕跡。
那名每天負責做飯的「鐘點工」過了該下班的點,卻還等在那里。
看商遇城回來,站起來叫了聲「四少」。
這個稱呼,一般是商家的傭人才會這樣叫他。
商遇城:「她人呢?」
鐘點工指了指客廳的沙發,「下午回來太累了,說歇一歇,結果睡著了。我看她睡得香,就沒叫醒她。」
商遇城點點頭,「你可以下班了。」
「四少……」鐘點工叫停了商遇城原本拔步向客廳走去的步子,「我看梁小姐也快生了,身邊不能少人的,我還是留下來吧。」
當時梁矜上跟他爭執,說要找一個住家保姆來賠自己,讓商遇城不必住在云水公館,商遇城用暫時找不到可靠的人,只留了個做飯的「鐘點工」。
但事實上,這名鐘點工當然也是他信任的人。
梁矜上當時雖然沒有跟商遇城爭執下去,但以她對他的了解,一定也清楚,商遇城不會隨意從外面的機構里找一個人,留在梁矜上身邊。
只不過他們兩個誰也沒有說破。
商遇城遠遠地看著側躺在沙發上的梁矜上,肚子圓圓的,雖然是躺在那里,也能感覺到這么一副纖細的身子要承擔懷胎十月,需要承擔多少的辛苦。
而這期間的大部分時間,商遇城都沒能陪伴在她身邊。
「從今天開始,你就留在這里。」商遇城對鐘點工道,「她的身份不用我多強調,總之你不要讓她有一刻離開你眼前。」
鐘點工點頭說是。
商遇城讓她先回自己的房間,飯菜等梁矜上睡醒了再熱。
他跟她同床睡了一晚,盡管梁矜上翻身的動靜很小,但他也知道,她一整晚都睡得不好。
大概也沒幾個孕婦在孕晚期還能睡得好的。
商遇城之所以選擇沒有獨居一室,大概也存著不想一個人高枕無憂的心理。
雖然代替不了她的辛苦,但也能感同身受她的不易。
商遇城走到沙發邊,居高臨下地看了一會兒。
自從梁矜上大著肚子回到他身邊,商遇城常常看著她想起萬瑾瑜。
萬瑾瑜是個女強人,比起儒雅斯文的商錦博,商遇城的性格更像萬瑾瑜。
商遇城此刻能想起來,對萬瑾瑜印象最深的階段,就是她懷著妹妹的時候。
那時候為了養胎,她緩下了工作的節奏,常常有時間待在家里陪伴商遇城,還能親自教導他功課。
連獨立高冷的萬瑾瑜,在懷孕的時候也是那么溫柔圣潔。
更不要說外表自帶柔軟的梁矜上。
商遇城從沒有在她醒著的時候,用這樣專注的眼神看過她。
看了一會兒,商遇城俯下身,將人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沙發太軟,再多睡一會兒醒來又要腰酸。
梁矜上被人從沙發上抱起來那一刻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一睜眼看到商遇城,下意識地說了句,「嗯?你回來了?」
商遇城淡淡地瞥她一眼。
這句話的溫情,就如同此時客廳里柔黃色的燈光一樣。
都帶著家常溫暖的味道。
梁矜上這才驚覺自己怎么離商遇城這么近。
她被他打橫抱在懷里?
梁矜上掙扎兩下,他也不松手。
「你放我下來,商遇
城。」
她一動,懷抱稍微松了點,商遇城不得不掂了一下,將她向上托了托。
「怎么還是這么輕?」商遇城意態自然地開口,「你的體重長哪兒去了?」
體重是每個女人在意的問題。
梁矜上不自覺地回道:「我都重了快二十斤了,怎么可能沒長?」
快二十斤的重量,商遇城怎么可能抱不出來。
但的確比他想象中的要輕一些。
他以后還有機會同時抱著梁矜上和孩子,卻很少有機會再抱著這樣一體的兩個人了。
商遇城的思緒有一點發飄。
忍不住想到,其實前三個月梁矜上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常常這樣把她抱在懷里。
那時候并不多想有什么。
現在再回想,如果梁矜上一直留在他身邊,商遇城想自己大概有機會感受到這二十斤的重量,是怎樣一天天地加上去的。
梁矜上發覺商遇城今天有點奇怪,但也分辨不出他到底奇怪在哪里。
「你能把我放下來了嗎?」
商遇城看她一眼,繼續平靜地發問,「今天去復查怎么樣?」
「就那樣,醫生說還可以,不用太緊張。」
「今天喝了幾杯水?」
「七杯水,還跟樂泉一起喝了飲料。」梁矜上再次發問,「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嗎?」
商遇城反問,「你急什么?」
梁矜上:「……」
他是不是中邪了?
商遇城對上梁矜上的眼神,才淡淡來了一句,「今天沒去健身房舉鐵,拿你練會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