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滿月看著逐漸回暖的指尖,輕輕哈出一口氣:「如果不整這出,我就不用受凍。」
她今天出門,車里、醫院、工作室,哪里沒有空調?
賀小缺定定看了她兩秒。
最后,調檔踩油門,再拉手剎,引擎咆哮著轟鳴出去。
窗外的光影因為車速拉得很長,周邊物件也在風聲里扭曲、變形,形成沉甸甸的、膠著在他們中間的隔閡。
即使不說,封滿月也能察覺到賀小缺在生氣。
可是他在生氣什么?
封滿月想不到,因此她也沒有開口。
回顧她自己寥寥年歲里,封滿月她自己其實是很少低頭,為數不多的幾次,都是因為賀小缺。
但現在——
她不想低頭了,也不想探明白賀小缺生氣的原因,更不想去哄他。
或許是,她還記著賀小缺當年為了推開她,和梁矜上結婚的事,又或者是剛剛在餐桌上,他兇了她的事。
窗戶側面的后視鏡對準了封滿月的臉,她的神色很僵,剛剛吃過飯,又將為數不多的口脂蹭光了,現下看著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手指摩挲著唇邊,她開口打破這平靜:「我今天想住回別墅。」
賀小缺淡淡:「別鬧。」
他最開始不說話,是因為他在氣自己。
他分明跟封滿月說過了,自己到時候會接她去醫院,可沒想到,封滿月卻獨自一人去了,而且她還去了工作室。
要是他晚到了一步——
莊延是不是會在會議室對封滿月做什么?封滿月又會受什么委屈?
他都不敢想。
封滿月:「我沒鬧。既然你和莊延現在都打起了交道,他就不會再對我做那些小動作,我是安全的。」
賀小缺眉頭都沒皺一下,只說:「再住兩天,等風聲平靜了再回去。」
封滿月通過車廂中間的后視鏡和賀小缺對視,而后,又心照不宣地岔開。
「我同小區住著男朋友,你是不是忘了?有什么好擔心的。」
車廂里驀然一靜。
男人眼底席卷起風暴,但現在光暗并不明朗,沒有任何人發現。
封滿月頓了頓,又說:「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你席上,我還沒提到方家寶,你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了。不如多擔心擔心她吧!」
在賀小缺心里,大概誰也比不上那個少年時候的白月光。
結婚、離婚,被利用了那么久,現在都回到商遇城懷抱了,他還在維護她!
心口像是即將爆發的巖漿口,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就差一個宣泄口。
但現在的車廂更像是按上了靜音鍵。
一點出口都沒給封滿月留。
無處可宣泄的怒火只能不斷膨脹,最后,她看著那不是回別墅的路,生硬又冷漠的開口:「賀小缺,我要下車。」
賀小缺:「……」
停下車,他什么都沒說,封滿月也很默契,一句話都沒說,拎著包,直接下車。
而后,她回頭一看。
哪還有男人的車。
賀小缺等她下車之后,就立刻開車走了,像是她是什么「累贅」。
即使她心里很明白,賀小缺從未把她當累贅,也沒有把她當成什么拖累品。
但——
她還是會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