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緊張,仿佛一個從未拿過槍的人第一次開槍時的情景,猶如靈魂出竅,感覺真是難受極了。
當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早已忽略了鑰匙丟在了哪里,我只記得門已經開了。我如喪尸般弓著腰,走進了屋內。
屋子里還是老樣子,空無一人。我感慨地嘆了口氣,在廚房里找了個杯子,倒了杯水,準備服用醫生給我開的藥物。雖然我知道,這些藥很可能一無是處。但迫于無奈,我還是不得不吃。畢竟,這將會是我挽回人類形態的最后機會了。
我左手托著那些藥丸子,右手拿著一杯水,放在眼前躊躇了良久。我之所以會猶豫,并非我不愿意吃這些藥亦或是嚴重懷疑藥的功效,而是此情此景,曾有那么一天,我似乎經歷過。“一粒藥丸子”、“一杯水”這些破碎的記憶在我的腦海中越發地模糊。
我忽然想起昨晚大兒子給我吃的那粒外國進口的藥丸子,這不由地令我聯想到今天發生在我身上的怪異狀況。呵!難道說……?
可就在我對此事剛有頭緒的時候,我的嘴唇竟然悄悄地凸了出來,并且,我還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鼻子,它就像兩個碩大的黑洞,興許都能鉆進去只老鼠。
那一刻,我更加緊張了。于是,我想都沒想就把手中的藥送進了嘴里,一杯水果斷下肚。繼而,我匆匆忙忙地跑到鏡子前,耐心地觀察自己。
一對兒毛茸茸的耳朵、烏黑的毛發、凸起的嘴唇以及貼在嘴唇上的鼻子。除了這些之外,我還發現,我居然駝背了。臀部長出了一條長長的尾巴,四肢變成了驢蹄子,一排格外細膩的鬃毛直沖頸冠。
“糟糕了!”我心中如此盤算著,誰知,不可思議的事情還真就發生了。鏡子里身為人類形象的我儼然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頭驢。
霎那間,我大呼起來,沒想到,呼出的竟然是一陣歇斯底里的驢叫。
我心有不甘地在屋內來回踱步,怎也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然而,常言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至于,真假與否,答案即將浮出水面。因為,他們回來了。
他們每日都要打著探望老爹的旗號,攜禮登門,實則卻是前來打探我是否健在。雖然他們63人不會趕上同一天,但每天的數字絕不會是零。我早就知道他們的意圖何在,無非是盯上了我那巨額的財產,等我死后,那些將會變成遺產,很快便被瓜分得一毛不剩。
窗外艷陽高照,有6個人的影子透過敞開的房門直直地立了進來。他們分別是大兒子、二兒子、三女兒、老四、老五和小兒子。
“大事不好!”我躲在窗邊,眼看他們就要進來,而我現在這個樣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撞見他們的。話雖是這么說得,但我還是忽略了一件事,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我忘記鎖門了。
于是我趕忙沖到門口,打算將門鎖上。鑰匙就掉在屋外門口的地板上,我欣慰地跨出了門,低頭準備用手去拾。然而我碰了鑰匙幾下都沒能將其撿起來,豁然間,我才真正意識到,這已經不再是手了,而是蹄子。因為我已不再是人,而是一頭驢。
時間仿佛凝固在了此刻,我尷尬地抬起了頭,直面那六張瞠目結舌的臉。
三女兒厲聲呵斥道,“這是誰家的驢?!膽敢跑到我家的別墅里!”
大兒子就怒氣沖沖地朝我走來,“這頭驢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們看它,把咱爹最引以為豪的藍色燕尾服、白襯衣和灰格子休閑褲,全都弄得破破爛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