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仿佛蒼老了許多。
“進來吧。”
紀初棠這才緩緩推門而入,書房里暗暗的,和往日里不一樣,門窗都緊閉著。
壓抑低沉蔓延包裹住了兩個相對無言的人。
紀父頹喪的坐在不遠處的書桌旁,平日里極其注重形象,在紀母面前捯飾的像一個花孔雀的紀父。
此刻不修邊幅的癱坐在椅子上。
紀初棠鼻頭一酸,慢慢走到紀父身邊,她突然不想詢問了。
此刻開口,這種感覺就好像在一道傷口處反反復復傾軋,撒上白鹽。
紀父卻率先開口了:“知道了?”
“嗯,女兒已經知道了。”
“是啊,已經人盡皆知了。”
紀父突然站起來十分激動,雙手撐住書桌:“他們怎么能夠如此卑鄙,他們這是陽謀,這是明晃晃的算計咱們啊。”
“他們……他們實在可惡。”
隨后又頹喪的坐下去,雙手掩面,這個女兒面前一向高大如山的父親竟然在抽泣,背脊好像一下子塌了下去。
紀泓如何能夠不淚目,世人皆言,男兒有淚不輕彈。
須知只是未到傷心處。
那是他的親姐姐,小時候護著他,免于直面繼母的苛責,有什么好東西都會想到他,長大沒有倚仗到他分毫,反而處處庇護他的親姐姐。
被算計了,即便如此明顯的誣陷,他一個大理寺少卿也沒有分毫為姐姐澄清清白的辦法。
紀泓求爹爹告奶奶,往日里多少能說上幾分話的權貴卻都拒絕見他。
同僚也生怕沾染上分毫麻煩。
恨不得離他幾丈遠。
他并非沒有交好的友人,只是個個在這種時候都說不上話,都無能為力。
他的上司直接告訴他。
讓他消停點,事情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只能低調一點,以免被陛下注意到,反而遷怒了他,連累了家人。
紀泓一下子就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
說不出什么話。
他對于姐姐的苦難幫不上一絲一毫,卻還要避諱著她的苦難,以免牽連家人。
遇到當前無法解決的困難。
小時候總想著,長大就好了。
讀書以后想著考取功名就好了。
中舉后又想著快些入仕便好了。
可是入仕后又盼望登臨天子腳下,成為一名京官。
人們總是在無窮無盡的欲望的溝壑里掙扎,所以人們總說,人要知足,不能得隴望蜀、不能這山望著那山高。
可是真的到了面臨更大的困難時。
只會覺得不夠、還不夠。
若是他的權勢地位能夠更高,甚至權傾朝野,又豈會陷入這樣的境地。
又豈會明晃晃的遭人算計也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甚至……甚至連幕后之人的影子都抓不住分毫,捕風捉影都無能為力。
紀初棠也難受,強忍住淚意。
害怕她的抽泣聲徹底擊潰父親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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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你野心勃勃,也有人獨愛你靈魂有火,沒有什么知足常樂,你只管奔赴你的春山,別管沿途絆腳石的指指點點。
———與諸君共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