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峋低眸凝看著她,喉結微動,似有話卡在嗓子里,卻說不出口。
“好,等你睡了,我就回去。”
他終究只說了這么一句。
許輕衣躺回病床上,很快就閉上眼睛,呼吸聲漸沉時,陸峋才離開。
病房安靜。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眼里沒有一絲困意,只怔怔地發著呆。
韓婷婷進來時,正好看見許輕衣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的。
聽見動靜,她回過神,偏頭看見是她,輕聲打了招呼。
濕漉漉的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失落。
“怎么,剛把人陸峋趕回家去,現在不見他,心里又想啦?”
韓婷婷走進來,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跟前時,見她撐著身子要坐起來,連忙上前幫忙,把人扶著。
許輕衣背墊著枕頭,嘆了口氣,“他太累了。”
“你想讓他休息,就好好養病,自己快點好起來,不然他哪能放得下心。”韓婷婷說,“人還專程來找我,讓我過來看著你。”
許輕衣淡瞥她一眼,唇角挑了挑,“他不找你,你就不來?”
“來!怎么不來!”
見她心情似沒那么沉重,還能開玩笑,韓婷婷也稍微松了口氣。
許輕衣問:“陸庭深的眼睛,復明的可能性大嗎?”
“這我還真沒問過,不過聽南風說,他現在的主要治療還是在燒傷上,就算要治眼睛,也得先把身體養好。”
韓婷婷看著她道。
“更何況,要復明,也得有合適的眼角膜,這也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吧。”
話落時,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敲了敲。
韓婷婷說了聲進。
門打開,宋青抱著一束鮮花走進來,她將花放在床頭,目光落在許輕衣憔悴的臉上。
“我看了新聞,你膽子也真大,這種事也說干就干,真是不怕死。還好你這條小命還在,真要出了什么事,你想過陸峋沒?”
許輕衣難得沒有回懟她。
特別老實地點了點頭,“想過的。”
宋青:“小路知道你住院的事,特別擔心,眼淚流個不停,又說不了話,手指頭比劃得都快冒火星子了。但她最近要升學考試,我沒讓她來,就代替她來看你了。”
韓婷婷輕哼一聲,“敢情你也不是真心想來看輕衣的。”
宋青輕笑:“我對她要什么真心,我是不想她死了,讓某人再承受一次痛苦。”
她頓了下,又道:
“明天許欣桐葬禮。”
空氣一瞬間沉默下來。
一時之間,三個人竟都沒有開口說話。
宋青低眉,瞥見許輕衣眼底的掙扎,想了想,說:“許欣桐的墓碑,買在城北那片墓地,你好點了,可以去看看。不過你現在這幅樣子,就別瞎跑了,省得又讓人操心。”
許輕衣突然問道:“你和許欣桐,是從就認識的,你以前都沒發現過,她和季知書來往密切嗎?沒覺得不對勁?”
“她和季知書,至少六歲之前就有接觸。”
宋青神色復雜地說。
“那時候,我偶爾去許家玩幾次,總能見到季知書開車來接她出去,他抱著她,很親昵,也很疼她。只不過當時沒覺得奇怪,甚至只覺得,她能有個這么有背景又厲害的叔叔疼她,很羨慕她。后來懂了些事,才后知后覺季知書每次和許欣桐親密的動作,手放的地方,都不太對勁。”
她輕嘆了口氣,“只不過,我不是你,不對勁又如何,跟我也沒關系。而且許欣桐自己都樂在其中,我們這些旁觀者,太過多嘴,反而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也只有你,蠢得不行,明知危險的事,還要不顧一切的去做。”
宋青眼底,浮起淺淡的苦澀。
聲音很輕。
“也難怪,他會那么愛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