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深從一陣猛烈的頭痛中醒來。
床頭手機不停振動,嗡嗡作響。
他被吵得心煩,隨手拿過手機,劃開接聽,卻在看見自己沒有絲毫皺紋的手掌時愣住。
電話是陸伯權打來的,老人沉冷的聲音帶著慍怒:
“立刻回家。”
不給他回答的余地,電話驟然掛斷。
陸庭深緩緩抬眸,放眼四周。
隨意扔在地上的衣服褲子,垃圾桶里用過的套,還有殘留的曖昧旖旎氣息。
自己則是一絲不掛。
肩上,后背,都是不堪入目的紅痕。
陸庭深花了五分鐘檢查房間和自己,確認時間——此時此刻,是他和許輕衣結婚前,發生第一次關系后的早上。
陸伯權叫他回家,顯而易見,是許輕衣正把這事兒,捅到兩老那里。
她要逼他和她結婚。
陸宅。
空氣肅冷。
陸伯權臉色沉重,坐在沙發主位。
許輕衣坐在旁邊單人沙發,垂著眸,唇緊抿著,像是很委屈的樣子。
大門傳來動靜。
她眼皮顫了顫,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覺握緊,沒敢看那人。
陸庭深長腿邁進屋,眉眼冷淡地掃過臉色凝重的陸伯權,老太太坐在旁邊,喚他庭深。
他目光落在許輕衣臉上。
她沒看他,眼尾泛紅,眸子冷冷淡淡的,衣領邊沿壓著驚心動魄的吻痕,對他的出現,仿佛沒有絲毫在意。
他曾經也是這樣以為。
以為她不擇手段,為了錢,什么都能做,自私冷漠到極致。
不考慮他的感受,他也從來不會在她心里是第一位。
獨身陪伴著她的幾十年,陸庭深時常回憶起他和她的年少時光,人心都是捂熱的,也是一點點涼下去的。若不是他曾經一次次的冷淡疏遠堆疊成小山,她又怎么會變成這樣。
物質上的東西永遠是最實在的,她想要更多的錢和資產,從來都沒有錯。
她的出身和過去,注定了她在感情上沒有安全感。
而他曾經帶給她的冰冷,更是讓她如履薄冰。
他在她愛著另一個人的模樣里,看見了溫柔、執著、和最純粹的心,那些原本屬于他的東西,都被他親手弄丟,拱手讓人。
眼下,重來一回,他看見她冰冷眼底下的掙扎。
緊緊攥在一起的纖細手指,顯示著緊張。
陸伯權:“事情衣衣都告訴我了,庭深,是你的責任,你就要承擔。”
陸庭深:“我會和衣衣結婚。”
他輕描淡寫般的話語,在場其他三人皆是一驚。
許輕衣抬眸望向他,清冷眸子里,升起不可置信的詫異。
彼時她剛參加工作,還沒創辦自己的事務所,在江城頂尖律所實習,雖然性子冷,可初入社會的青澀還在。
陸伯權啞聲半晌。
看向許輕衣,“你同意嗎,衣衣。”
許輕衣怔了怔。
她沒想到陸庭深會答應得這么爽快。
以往的經驗告訴她,他會愈發厭煩自己,跟家里鬧得僵持不下,至于是否真的結婚,她其實沒想過。
這么多年,她習慣了他對自己冷冰冰的態度,可有時候,哪怕溫柔只有一點,她又甘愿沉淪。
像砒霜里裹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