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拉姆邊聽邊看著車戊辰的表情變化,待他全部說完后,又沉默了片刻,再道:“嗯……明白了……”他點點頭,“那么……在結束這段記錄前,我們再來對一下時間吧。”他說著,在投影屏上點了幾下,拉出幾段短視頻和數字記錄,看著屏幕念道,“從街面監控來看,你從診所出來、遇到張警官是在18:22,征用他的車離開是在18:27;由于陽光青少年行為矯正中心那棟建筑大門所在的路段是沒有監控的,從距離其二十米外的路口監控拍到的畫面推斷,你應該是在18:36左右抵達了那里,對這些你都沒有異議吧?”
“整個事件前后,我只看過兩次時間,第一次是離開崔醫生的診所前,我看了一眼墻上的鐘,那時我記得是六點半左右。”車戊辰道,“此后,我下一次看時間,就是在監控室里報警的時候了,那時已是19:25……這期間,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案發現場,無暇關注時間,因此……你若有相關的證據,我自是沒有異議,一切以客觀證物為準。”
到底也是FCPS的人,說話滴水不漏,在面對一些可能會產生后續問題的、以“有沒有”、“是不是”為核心點的提問時,他可不會傻呵呵的先回答個肯定或否定的短句,這樣沒準對方就會把他后面要補充的內容直接CUT掉了。
在被人這樣問時,正確的做法是:先把自己要說的說了,最后再說肯定或否定。如果對方在你說完之前就打斷你,并對你施壓說“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你就無視對方,心平氣和的把被他打斷的句子從頭再說一遍,直到你把自己想說的話完整說出來為止。
這些都是面對誘供和“律師套話”時的基本對策,像車戊辰這種對聯邦法制以及體制內斗爭十分熟悉的人,在這類談話中,斷然是不會露出什么明顯破綻的。
“呵……”斯克拉姆聽完他的回答,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再道,“OK,你的陳述很有幫助,車探員,感謝你的配合。”說話間,他已收起了桌上的I-PEN,并再度起身,朝對方伸出了手。
“不用客氣,職責所在而已,就算作為一般公民這也是應該的。”車戊辰也禮貌地再度握了對方的手,“那么……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是否可以回去了呢?”
“哦,那當然。”斯克拉姆忽然顯出很親切的樣子,“我去跟局長打聲招呼,你稍等一下。”
他轉過身,朝門的方向走去。
但僅僅一秒后,他就以一個極快的動作猛然將自己的腦袋轉了一百八十度,以一個會把正常人脖子扭斷的可怕姿態,看向車戊辰:“對了……”
斯克拉姆說這兩個字時的語氣,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順勢回頭問一句”的狀態;但實際上,他做出這突兀的舉動,是想看看,這一瞬……這“理應已經松懈下來的一瞬”,對方臉上的表情是什么樣的。
然而,車戊辰的表情,從見到對方的第一秒起,就沒變過,此刻也是這樣。
他的臉上,有的只有平靜。
別說你把頭轉一百八十度了,就是在他面前突然把自己腦袋擰下來,他也不會為此多眨一下眼。
“還有什么事嗎?”車戊辰冷冷看著對方,問道,“中尉。”
“呵呵……叫我馬克就行了。”斯克拉姆笑著,將身體也緩緩轉了過來,“我就是想問問,關于這個事件,若是我還有什么疑問……能不能請你來協助我調查呢?”
“可以啊,正好我也是個閑不住的人呢……”車戊辰接道,“不過……”他說著,也站了起來,直接就朝門口走去,“我覺得你我的關系還是停留在公務的領域比較好……”他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并依舊用了方才的稱呼,“……中尉。”
說罷,他就自行開門出去,并在離開對方的視線前補充了一句:“局長那邊我自己去打招呼就可以了,畢竟這也不是審訊,只是簡單的問話……對吧?”